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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关上铁门,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不住地喘气,只听远处喊杀声、惨叫声、咒骂声、兵刃碰击声不断传来,完颜彝咬咬牙,勉力支起身想站起来,却又力不能支地倒了下去,伤口处汩汩流血,达及保看不下去,按着他含泪道:“将军,再歇一歇吧!”完颜彝拾起长/枪,用力顿在地上,发出悠长的“咚”一声,撑着枪杆慢慢站起,却见达及保握起拳头咚咚地敲击地面,奇道:“你做什么?”

达及保趴在地上侧耳细听,忽而抬起头兴奋地道:“有密室!将军,这地下有密室!”完颜彝惨笑道:“副枢避在民家地窖里,还是被蒙古人找出来了,大丈夫临死不惧,何必躲躲藏藏!”达及保知道劝不转,只得顺着他道:“咱们去密室里养一养力气,死之前再多杀几个蒙兵!”说罢,也不理他答话,自顾摸索暗门,果然在刑具旁找到一条铁索,试着用力一拉,只听咯喇喇一阵响,青砖地上豁出一个四方窄口,堪堪能容一人通过,达及保大喜,抓起长/枪涌身而下,借着入口处的光线勉强看见一道简陋陡峭的石阶,尽头处似是一间石室。达及保喜道:“真是密室,将军快来!”爬上来伸手去搀他,完颜彝却挣开了摇头道:“好兄弟,你多保重。”达及保急得眼珠都凸出来了,跳脚道:“你看不起老子?!说歇歇就是歇歇!”边说边把他硬拖下来,走到石门前,用力推门,那门晃了一晃,却又不动,似是被人从里面顶住了。

达及保骂了一句,退后几步又直冲上前,抬起右腿猛地一脚踹在门上,石门被踢开,只见寒光一闪,门后之人举刃直刺向他二人,完颜彝伤处流血不止,长/枪在这狭小的地方又施展不开,只得踉跄避开,达及保抢上前挡住他,与那人打了个照面,忽然又惊又喜地叫道:“李小子!”

那人吃了一惊,勉强认出他,惊道:“达及保?是你!”又转顾完颜彝:“那……这人是……”话音未落,门后另一个纤细的身影飞扑过来,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血浮屠一般的人,颤声唤道:“良佐!”

完颜彝听得这一声,如惊雷击顶,心跳都停了一拍,茫茫然不辨悲喜,抖索道:“宁儿?宁儿!你……你怎会在这里?!”

原来李冲与完颜宁进城后,发现州官早已携眷逃走,衙内被人扫劫一空,李冲惯于偷鸡摸狗,轻车熟路找到府衙密室,为保万全,又爬出来将房舍砖瓦砸个稀烂,只求蒙军以为已扫荡过,不再细细搜查。二人躲过一日,到了第二日上,忽然听到机关咯喇喇地被人打开,都以为来者是蒙军,自忖万无生理,完颜宁立刻拔下簪子对准咽喉,李冲紧握匕首,用身体死死顶住石门,及至被达及保踹开后,一来先入为主以为是敌军,二来石道昏暗,完颜彝与达及保又从头到脚糊满血污,电光火石之际未能认出,这才挺剑刺了过去。

李冲先爬出去关闭了入口,回到石室中重新点上灯,从怀中掏出备用的金疮药,完颜宁已扶丈夫坐到地上,看着他满头满脸满身的血,连兜鍪铠甲上都是粘稠的血迹,颤声问:“你伤在哪儿?”完颜彝握住她的手,低道:“别怕,这不是我的血……宁儿,你不该到这里来……”一语未毕,达及保抢道:“外头的血是敌兵的,但他也受了伤!”完颜宁忍着泪去解他的衣甲,完颜彝怕她见了自己一身的伤要心疼,拉住她轻声道:“我自己来。”完颜宁轻抚他的手背哽咽道:“你我夫妇,还有什么瞧不得么?”一边说,一边逐件卸下他臂甲、肩甲、胸甲、腰甲,再脱下里头的衣衫,忽然一块血斑斑的绢帕从他胸前掉了出来。完颜宁拾起展开一看,绢上一对鸿雁回旋相顾,比翼翱翔,正是自己亲手画来赠他的蓉宾图。她忍泪收起绢帕,继续为他宽衣,及至那血淋淋的中衣被解开时,终是没忍住泪如雨下。

只见他身上全是伤痕,有结了痂的,有生了疤的,也有淤青斑紫的钝伤,最触目惊心的当属肩背上和腰肋间的几处新箭伤和刀伤,深可见骨,伤口皮肉翻卷,与中衣破损处紧黏着,仍不断渗出鲜血。完颜宁心如刀绞,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用李冲的匕首割下自己里衣衣袖和数条长长的裙幅,擦净伤口处的血污,再撒上止血生肌的药粉,垫一块干净手帕,用布条细细包扎好。李冲见他中衣上鲜血淋漓,早脱下外衫递过来,完颜宁伸手接过,给他披在肩上,小心翼翼套上袖管,系上衣带,因怕他牵动伤口,不敢去抱他,也不敢大哭,强忍着眼泪看向达及保,温言道:“你也受伤了么?”

达及保连忙摆手:“不不,没有!”李冲知他窘于在完颜宁面前赤身露体,笑道:“我来给他瞧瞧,长主再割几条布给我。”说罢,带他走到完颜宁背后的角落里裹伤包药。

这边厢完颜宁又低声道:“腿上有伤么?让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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