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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兆召见罗甚的时候脸上带着盎然的笑意,他弯下腰,亲自把碧玉酒坛交到罗甚手中,欢欣道:罗卿为谢将军斟酒,饮下牵机他亦会心甘情愿。锦昌侯一贯赏识你,想必他也很满意你去送谢弄舟一程。

罗甚到达嘉云驿的时候谢念奴正在听傅兰池弹琴,琴弦莫名断了两根,傅兰池调侃的话还未出口,便有斥候来禀报,长安来的钦差大人到了。

罗甚温温柔柔的对谢念奴露出一个哀切的笑容:

弄舟,平阑哥哥来看你啦。

他们醒来时已是深夜,罗甚倚在谢念奴怀中,和他肌肤相贴,数他的脉搏。

谢念奴道:甚儿,平阑哥哥,心肝儿,来的是你,我竟不知该恨还是欢喜。

罗甚用食指压住谢念奴的嘴唇,嘘了一声,轻声道:谢郎,我准备了新衣服。

罗甚给谢念奴倒酒,他穿着大红喜服,眼下的红晕格外艳丽,谢念奴捉住他的手吻了吻,说平阑哥哥,你现在是谢夫人啦。

罗甚怔怔落下一滴泪,冲谢念奴露出一个独属于谢念奴的笑容,道:喝完合卺酒,你我便是夫妻了。

谢念奴抚摸着罗甚的脸,柔声道:谢弄舟三生有幸。

他们饮尽杯中酒,红烛下的剪影和尘世间的所有爱侣并无不同。

谢念奴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罗甚的呼吸声越来越重越来越压抑,谢念奴登时便明了了罗甚的打算,他无措的抓住罗甚的肩膀,喃喃道:罗大状元,你怎么这样笨?

罗甚像是被他们往日拌嘴的称呼逗笑了,断断续续道:小舟儿,你去了,平阑哥哥也活不成啦……倒不如,我死了,换你走的远远儿的,离开长安,离开景国……找个,好姑娘,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一辈子记住我……咳,不要一辈子,半辈子就好……弄舟,你抱着我……

罗慎倚在谢念奴怀中,血从他的嘴巴,鼻孔,眼眶里不断涌出来,谢念奴擦不干净。

房中一片空寂,罗慎的声音依旧轻得听不真切:

谢郎,小舟,真好,你抱着我了。

弄舟,别哭啦,我看不清你了。

牵机发作时全身剧痛,有如碎骨粉身,罗慎的面孔却无比平静,像一尊佛。

他接着道:

你的平阑哥哥,一生无悔。平阑哥哥从不骗你。我们今生缘分不够,若是有来世,若是……

谢念奴的眼泪落在罗慎眼里,变成罗慎的泪。他去亲罗慎,怕他更痛,不敢落下嘴唇。

谢念奴的手掌攥出了血,他虚虚捧着罗慎脸,用尽全力咽下哭声:

来世谢念奴定用十里红妆铺地,娶平阑哥哥过门,一生一世,常相厮守,永不分离。

罗慎发出一声短促的笑:

真好,真好,我很欢喜,念奴,谢郎,你亲亲我。

谢念奴颤抖着把嘴唇压在罗慎唇上,他尝到了他的血,罗慎强撑着抬手抚摸他的脸。

谢念奴一动不敢动,他分不清过了多久,罗慎的手垂了下来。

罗慎留在人世的最后一句话本该是那句你亲亲我,那是他的圆满。

可他只想要谢念奴活着。

罗慎背负着全身的剧痛,一字一句都带着气声,他说,小舟,离开中原,去哪里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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