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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的最后一句话,是“傅兰池有愧圣恩,九泉之下无颜面对先帝。”
殷兆大概把他天性中为数不多的宽宥都留给了自己曾经的老师,傅兰池如此大逆不道,他不但没砍了傅兰池的脑袋,还下旨给傅兰池家乡的太守,要傅兰池荣归故里。
可傅兰池早就体味过一日看遍长安花是何等风光,也曾为了社稷披肝沥胆宵衣旰食。
他只希望殷兆能当明君,除此之外,殷兆给他的一切他都不稀罕。
殷兆偶尔会在宴饮后发一阵儿疯,把脸埋在皇后雪白的胸脯上,啜泣着说太傅不要兆儿了。
皇后姣美的面庞像一尊无悲无喜的佛像,她温柔的抚摸殷兆的脸,眼神却是淡漠的:
朝天哥哥,陛下,傅先生只是厌倦了朝堂案牍,这些年他建粮仓修堤坝,都是为了陛下的江山社稷,傅先生是念着陛下的。
十七
越国和景国的战意像是被连绵不断的大雨浇湿了,洪水和疟疾的阴影是一把利剑,高悬在所有人头上,议和成了最好的选择。
笼罩着嘉云驿的愁云惨雾仿佛消失了,无论是将士还是民众,他们的脸上开始重新浮现轻松的笑容。
傅兰池运到嘉云驿的粮食依旧分发了下去,所有人都很开心,他们总念叨傅先生的好,谢将军的好。
时不时有少年少女带着一些自己做的风筝手帕小点心在军营门口晃悠,看到燕澜就一股脑塞给他,要他带给谢将军。
燕澜面无表情,把那些小玩意儿逐个摆在谢念奴的桌案上,轻声道:所有人都很喜欢将军。
谢念奴脸上浮现出一个久违的、浅淡的,属于谢小侯爷的笑容。他从一大堆东西里端出装芙蓉酥的陶碗递给燕澜:
你最喜欢芙蓉酥,你的了。
燕澜不接,他少有的直视着谢念奴,不像副将看他的将军,像少女含羞带怨的注视情郎。
他终于下定决心,颤声道:将军,我娘走之前嘱咐我要好好活着,我想听她的话了,我们一起离开、一起活着好不好?
谢念奴用眼神描摹着燕澜的脸,燕澜确实生得很好,眼睛尤其动人。
哥舒猎在雪原上跃动的红衣蓦地浮现在谢念奴眼前,哥舒猎叫他弄舟哥哥,是滚在刀尖上的靡靡之音。那时他心动了一刻。
如今他也心动了一刻。
谢念奴不着痕迹的呼出一口气,用谢小侯爷的口吻轻佻道:小澜儿,吃了人家姑娘做的芙蓉酥,要去谢谢人家姑娘。
燕澜闭着眼颤抖着凑过来吻谢念奴时,谢念奴清楚的感觉到他死去的那部分自我在规劝他:拒绝他,别困住他的余生,徒增伤心。
谢念奴捏住了燕澜的下巴,不让他再靠近。
燕澜缓缓睁开眼,他控制着自己不让眼泪掉下来,抽噎着吐气,鼻尖、眼眶、耳廓都是红的。
谢念奴叹息着吻了过去。
燕澜仿佛一个溺水之人,搂抱着人间苦海中唯一的浮木,不断亲吻谢念奴的眉眼和嘴唇:
将军,和我一起走好不好,管他们景国越国,汉人北戎人,我们往西去,去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放羊牧马,种花种草,好不好?
谢念奴轻轻拭去燕澜的眼泪。
那是谢念奴和燕澜的最后一面。
十八
景国和越国的谈判进行得并不顺利,双方积怨太久又锱铢必较,每一项条款都拟定得十分艰难。
殷兆和越国周旋的时候并未忘记谢念奴。他下旨让罗甚去检校嘉云驿的边军,给谢念奴带去皇后亲自酿的万春露,以示君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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