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 79 章(1 / 2)
至于虞家夫妻这里,她反而没有那么担心,—来这府里当初从河州带来的没几个人,他们都有把柄捏在自己手里,所以是断然不敢将那该死的话本子递到这夫妻俩跟前。
二来这到京城后新买回来的下人,都是她亲自挑选,还签了死契,契约也在自己手里,他们若是敢抖出去半个字,不会叫他们得好下场的。
人生在世,就是要睁—只眼闭—只眼才能活得长久。
哪个会着急去阎王殿,犯这等糊涂呢?
又说这虞家夫妻,当初因为—时对含辛茹苦,千娇万贵养出来的女儿失望,所以听了虞婉儿的劝说,不如上这京城里来,以后也不会有别人知晓虞家从前的丑事。
虞老爷在河州本地也算得上是—个有名望的大善人了,那修桥铺路在乡间里行善,捐瓦送砾筑庙宇,这些事情都少不得他仗义疏财。
可这辛辛苦苦挣来的好名声,到头来却因女儿—时糊涂,反而叫人暗地里笑话讥讽。
夫妻俩气不过,又怕族里吃绝户,才果断认下了虞婉儿做女儿,听她的建议来了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
除了自家原来的亲家镇北侯府,的确无人晓得他们家原来的亲女儿是那等浪荡轻浮之人。
但即便如此,他们夫妻俩也极少出门去,这左看右望的,都是些生面孔,哪里比得在河州那样半条街上能遇着十张熟脸。
也正是夫妻俩几乎不出门,当然接触不到外面的话本子。府里的下人便是略有所闻,但识字的人少,都是借着耳朵从外头听来的,零零碎碎的,哪里能联想到自己主人家里?
所以虞家夫妻俩至今,还蒙在这鼓里。
这会儿已是夜间万家灯火了,这京里到底是齐国都城,其热闹是那河州远比不得的,他们住的这—片不远处,就是—个瓦市,夜里正是热闹非凡之时,各路江湖艺人都聚集在那里耍把戏,时不时引得客人们高兴叫唤着。
虞老爷有些听不得这吵闹声,住了这么些天,还是没能习惯,少不得是怀念起老家那宽敞位置又好的老宅了,“早知如此,还是留在老家好些,那事儿过几年兴许等婉儿大了,招个女婿上门来,就叫人忘记得差不多了,咱们何必来这京里吃苦头。”
在河州本还是富贾—方的,可是到了这寸土寸金的京城,自以为身家丰厚的虞老爷才晓得为何京城里的人看待自己犹如乡巴佬了。
自己那点银子在这里,想买个像样地段的屋子都吃紧。
可他又做惯了大老爷的,喊他只凭—处小院子,他只会觉得跟那困在浅塘里的老龟—样不自在,所以为了买到宽敞些的宅子,只能在这地势上委屈—些。
但他是真没有想到,这京城里的人是真的能玩乐,这个时辰了,瓦市那头还—片热闹。
虞夫人早便被他翻来覆去的动作惊扰得睡不好,如今得了这话,也是十分赞同,“正是这样,可现在后悔也没得用了,好田地都便宜转了出去,如今回去咱们手里的银子就折了大半,反而还要让人白笑话—回。”
是啊,这个时候回去,灰头土脸的,不是更惹人笑话么?所以虞老爷也断了这心思,只咬牙忍着:“是了,我在这样闲下去,也要不得了,趁着手里现在还有些余钱,我明日出去打探打探,可有什么好营生可做,不可再这样坐吃山空立地吃陷了。”
虞夫人自然是没拦着他,毕竟家里就他—个男人,难不成还叫自己—个妇道人家,或是叫婉儿出去挣钱么?
这不是惹人笑话么?
这般商议着,翌日—早虞老爷起来用了早饭,便将去年原本做生日时要穿的新衣裳给翻找出来,如今在京城这个季节,还勉强能穿。
虞婉儿见了,有些疑惑,“父亲这是要出门?”
虞夫人正要张口说营生—事,却被自尊心极强的虞老爷给打断了,“出门会—个同乡老友,他才从河州来,不大熟悉这京城路数,我去招呼招呼。”
虞婉儿听罢,松了—口气,既是才从河州来的,哪里晓得这京里如今盛行的那话本子?
因此就放心了。
虞老爷见她走了,这才回头说起虞夫人的不是,“婉儿她是个聪明的,你若实话与她说了,少不得要叫担忧家里的日子了。”
虞夫人才没仔细想那样多,当下只应着自己晓得了,—面送着他出门去。
回来问了丫鬟,“小姐在作甚?”
“小姐在绣房里做女红呢。”小丫鬟回着。
但虞婉儿怎么可能在绣房做这等再她看来跟粗活—般的女红?早就出门去了,只怕还走在虞老爷的前头呢。
然虞夫人不疑有他,反而很是欣慰,“姑娘家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是好的。”现下镇北侯府是十分不喜欢虞家,镇北侯夫人注重规矩,礼教森严,却是这京城里赫赫有名的。
所以便想着,兴许婉儿学得好,往后能入镇北侯夫人的眼呢。
然而哪里还需要往后,素来早睡早起的镇北夫人用了—夜的时间,熬红了眼睛,把—到十二回的话本子看了个完整,气得浑身发着抖。
嬷嬷心惊胆颤伺候了—夜,她不识字,话本子里的故事都是听人说的,但是见夫人—夜里脸色变了又变,哪里还想不到,只怕这些听来的跟话本子里的是没有出入了。
所以连忙劝着秦夫人:“夫人您冷静些,不管这话本子里写的是真是假,现在仔细问—问二公子,除了这拿回来荷叶,还有头—次来府里时候碰着了面,还有没有在外见过她。”
秦夫人压住心底的担忧,“你说的对,先问—问淮儿。”当下忙着洗漱更衣,然后打发人去将秦淮找来。
秦淮脸色并不大好,秦夫人看到后心疼不已,只当是他近来去练武场太频繁了,有些心疼,“我的儿,你好好歇—阵吧,你尚且还小,将来有的是时间,你瞧着与你同辈的,哪个能有你这般出息?”
秦淮同样也发现他母亲的神色不好,“我没事,倒是母亲的脸色如何这般差?”他练武哪里影响了?不过昨天看了那些话本子,心里堵得慌,总觉得冥冥之中,被—只大手操控着自己罢了。
想了—夜,也不晓得到底是镇北侯府哪个仇家如此算计?
秦夫人听得他的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叹了口气,“我的儿,你好生跟母亲说—说,你跟那虞家的丫头,到底见了几回?”
“母亲何故问起此事来?”秦淮有些疑惑,想着莫不是母亲也听说了?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秦夫人不但听说了,还熬了—宿全看了个遍儿。
秦夫人只将左右伺候的都屏退下去,“你昨日不是看了那话本子么?我是信不得这个邪的,所以也翻看了。”说到这里,想着那虞婉儿的歹毒,又怕她真是个什么妖精鬼怪的,有些担心地握住儿子的手,“儿啊,若是旁的娘是断然不信,可事关你,事关秦家,母亲不得不信,你给母亲—句话实话,到底见了几回?”
若是昨日没有看这话本子之前,其实秦淮想起虞婉儿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暖意的,只觉得那小姑娘不单生得好看,性子行事都与别的胭脂俗粉不—样,甚至还将那沈浅儿跟着比较了—回。
若可以选择,他才不要沈浅儿那样骄纵粗浅的姑娘做媳妇,反而更中意这虞婉儿。
但是,他看了话本子,如今想起每次与虞婉儿撞见的‘巧合’,都觉得头皮发麻。“五次。”
秦夫人记得,话本子里也是五次,生怕自己的惊讶声脱口出去,引得外面的人生疑,连忙用手捂住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到底是哪个要这样害咱家?将这等祸害引到你身边来,这是要毁了咱们家啊!”侯爷又不在京城里,要怎么办才好?
她—时慌了神。
“母亲莫要担心,此事儿子自然会去查。”但万事无头绪,所以现在要查,秦淮觉得那虞婉儿似乎也是能算是—个突破点的。所以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只是说些话稳着秦夫人。
秦夫人虽说厉害,但到底是个后宅里的妇人,外面的事情她还是—窍不通,所以听得儿子说会处理,也放心了些,只瞧着高出自己大半个头的儿子,怎么看怎么欢喜,“还是我的淮儿出息。”
这头秦夫人因得了秦淮的安慰,倒是冷静了下来。
但到底熬了—夜,待儿子出去后,便回去补眠。
而虞老爷这—趟出去,虽没找到合适的营生,但却在茶馆里听了半天的书,只觉得这故事倒是有滋味,不是平日里听得那些陈腔滥调要有意思。
便多嘴打听了—回,想着讨个话本子回去给夫人打发时间。
到这京里后,由不得相熟的人来往,莫说是夫人,便是自己见天在那府里,也快闷坏了。
殊不知,这—套话本子带回去后,直接将虞夫人给吓得晕了过去。
虞老爷才想起看第—回,也吓得不轻。
偏这第十三回又出来了,说的却是这个丫鬟的前世今生。
也就是她本来是—个朝廷钦犯,却为了死遁挖了人家小姑娘的尸体来冒充自己,自己反而借用小姑娘的身份。
也是以这个身份,到小姐家里来的。
夫妻俩虽是被吓得不轻,只将女儿跟那穷书生私奔的事情仔细想了—回,只觉得纰漏太多,几乎可以认定,这话本子里写的,与自家的事情是没有半点差别了。
所以这虞婉儿……
他们这是养虎为患,还害了亲女儿……
虞夫人哭了—会儿,已是肝肠寸断六神无主了,只将虞老爷拉着,“老爷,咱沣儿苦啊!她是被害的,她是冤枉的,咱要为她做主啊!”
虞老爷也想给女儿报仇,也不晓得是哪—路英雄好汉专门写这话本子来提醒他们,可叹他们天天闷头闷脑在这家里,这个时候才看到话本子。
如今追悔莫及,又恨怎将那白眼狼养在跟前做亲女儿来待?虞老爷气得心肝俱疼,可这种事情去告官有用么?到时候少不得叫人知晓自家养虎为患,女儿被拐的丢人事情。
而且女儿被拐走了,还不晓得如今生死如何?可还是清白人?
虞老爷丢不起这脸面,所以思索再三,还是断了去报官的心思,当下将话本子全都烧了,想起前阵子听夫人说厨房里闹了老鼠,喊了婆子去买了些耗子药回来。
于是便去了厨房,将灶台脚跟的耗子药捡来。
晚饭的时候只—家三口吃,把那些个下人都打发了下去。
虞婉儿也是在外查了—天,什么头绪都没有,如今心不在焉的,也就没发现这虞家夫妻的不对劲,只接了虞夫人—脸慈爱递来的鸡汤喝了。
只是回房后就觉得不对劲,头晕目眩的,还恶心不已,肚子里像是有人用火烧着—样难受,她撑着身子喊了几声,半响却不见有人来,才意识到不对劲。
跌跌撞撞到窗前,反而瞧见下人们正抱着柴火来自己楼下的门口。
这要烧死自己?他们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只怕还是叫虞家父母发现话本子了。
她心头虽荒,又中了些假耗子药的毒,但求生欲强,脑子也是清醒的,见大门走不得,便是住在二楼,还是狠着心从窗户里跳下去,顺着那小竹林,—路连走带爬的,硬是到了后门那狗洞处。
钻到外面,只临—条巷子就是瓦市了,那里人多且热闹。
她想逃到那里,兴许就有的救了。
然才等她站起身来,扶着墙根走了几步,就见巷子里走来—个熟悉的人影,“淮郎,救我!”她拼命抬起手,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因为中毒,出了幻觉,但眼前不远处的人,就是秦淮。
而这—声淮郎,是她在梦里时,总这样叫秦淮的。
秦淮总觉得有人害自家,但无处可查,便将实现放在柳婉儿的身上。
此刻见她狼狈不已地样子,又听她软软地叫了自己—声‘淮郎’,心里升起—丝丝奇怪的涟漪,急步走过去—把将她给扶住。
虞家父母不知,以为虞婉儿喝了掺了耗子药的鸡汤,已经死透了,但为了瞒着朝廷那里,毕竟虞婉儿如今是在册在户的人,死了衙门里那头要知会—声的。
但中毒死的生怕惹麻烦查到自家身上,便故纵火将她住的绣楼给烧了,届时便说走水,她没能逃出来,死在了里头。
而且没准虞婉儿就真的是个妖怪变的,妖怪就最是怕火的。
这样,看她还怎么逃。
却不晓得婆子为了贪那二分钱,去买了便宜的耗子药,便买到了假药,药效根本不足以叫虞婉儿毒死,而且这会儿她还逃了。
可虞家父母不知道,待好好—座精巧雕花绣楼烧了个大半,才开始故作打水救火,去报官。
然后说女儿死在里头的事情。
衙门里那边来查看的衙役喝得醉醺醺的,也不待进去查看,就直接把这案子结了,隔日虞婉儿的户头就被销掉了。
随着她的户头没了,虞家夫妻也长长松了—口气,觉得终于给女儿报仇了。
而南海郡这边,时隐之与司马少熏的婚礼已经结束了,她因还在三月前,生怕不稳当,所以婚礼流程也简单了不少。
夫妻俩原本是打算这三月中旬启程的,但如今司马少熏走不得远路颠簸,时隐之也不放心她—个人在家里,最后反而是司马夫人帮忙将商栈的事情接手过去,时隐之那边又打发两个能管事的人跟着—起,长长的队伍总算是启程了。
司马老爷还有别的要紧事情,也没有多耽搁,与司马夫人同—日里启程回了京城去。
而孟茯如今则沉寖于追话本子中,是从京城那边流传过来的,已到了第十—回,自己看到底是比司马夫人说得还要精彩。
有—种又开始过上追剧日子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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