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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二十余年苦心孤诣归拢的权利又逐渐分化出去。而王皇后的废除,对他手中政权并无多大影响,却是君臣信任上致命一击,亦是最后的心防被击溃。他至今不入太后宫中,便是最好的证明。想必是对李朔失望之际,又夹杂着对林柔的各种复杂情绪,正踌躇满怀。

想坚持,觉得不值;想退下,又舍不得留林柔一人。

“很好。”他喉间微疼,没法详细解释,只轻轻点了点头。

江呈星悟不到这般多,但闻苏彦道好,便心中欢喜,“还是您厉害。”

苏彦将制作好天灯外罩递给她,一时没有说话,只在她转首接物时不禁蹙眉。

“他又打你了?”山顶风大,吹散她鬓角,一方青紫便赫然出现。

瞧着是旧伤。

“无妨,是月中的事了。他质问我出来祈福可是存在私心,可是欲要背叛他给皇姐传信?” 江呈星摸了摸鬓角,“他总是疑神疑鬼,这些年我也习惯了。”

月中。

苏彦顿了顿,忽想起那日清正殿中李朔一闪而过的阴霾色,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也想明白了,当初他接近我,便是因为我的身份,想借我大魏长公主的身份,在南燕派系中搏出一条自己的路,一开始他便视我为狐假虎威的棋子。所以当我一无所有而来时,他方那样恼怒崩溃。我入宫五日方见到他,得他施舍一介婕妤的位份。”荣嘉叹了口气,有些好笑道,“您不知,他升为我为淑妃那晚,竟还说原不怨他,要怪就怪皇姐狠心,褫夺了我的一切,让我白的在这处受欺辱!”

苏彦将另外一个罩衣递给她,看她一眼,似在问,“恨你皇姐吗?”

“我谢皇姐还来不及。若非我这样赤条条来,我还看不清此人竟虚伪恶心至此,大抵还会怨皇姐误我年华,一辈子想着他,视他如心头朱砂,眼中白月,那才是最荒谬的!”江呈星捧着手中快要完成的天灯,低喃道,“我想皇姐,她一个人……”

苏彦闻最后话语,制灯的手忽的僵住,手背青筋抖动,只勉励控制心绪让自己少想她一些。压制疯涨的思念和担忧。

“空有心计,无有格局,难以、长久。”他将思维尽可能凝聚在周遭的人事上,吐出这样一句话。

原也是一早看出了李朔对面前人的图谋,方使他决定踩孙敬肩头,越过他去往李朔处。

一个帝王欲要借异国权势来分化国中权力,可见他是多么无人可用,此举堪比饮鸩止渴。

苏彦这会想起的是钟离筠。

心头顿生几分悲悯,相比他扶持一个女子上位,他扶持了自己爱人和别的男人的孩子上位,这条路不比自己容易,许要更艰难些。

毕竟皎皎和他,即便私情上有过挣扎,但公义之上,彼此从未猜忌过。

他低眸看手中灯盏,眼中全是骄傲和爱意,摸它似抚她。

“舅父说的对!就是不知他那样疑我,如何又让我出来了?”江呈星将天灯外罩糊扎实,话出口不由有些紧张地压声道,“舅父,他不会是为了试探您吧?”

“相反——”苏彦回神,大抵神思消耗太久,有些疲惫。他缓了缓,持笔在已经制好天灯上绘画,“乃深信我。”

妇人疑惑,转身看他,见他顿笔搁在一处,似是体力不济,呼吸发沉。

“我闻他应了每月赐您一枚北麦沙斛的药,今日初一,他未给你吗?”

苏彦缓过劲,继续用心描绘天灯,“给了。”

“那您没用?”

苏彦笑笑没说话。

江呈星这会反应过来,眼中竟生出湿意。

明白了李朔确实对苏彦深信不疑,因为苏彦告诉他自己需要北麦沙斛续命,他便觉得自己捏住了他的软肋。

这也是一箭双雕的计策。

交出空门给李朔让他彻底安心,换来的丸药他也不会吃。

那是给皇姐存下的。

李朔放火烧了瓦屋山上全部的草药,如今只剩太医署的药粉和丸药。

他要全部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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