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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灯火通明,塌前的跪人烛台灯火摇曳。

梁从原醒了,他的病仿佛已经大好了。

他今日难得地穿戴整齐,黄袍加身,盘腿坐于榻上。

衣茹儿拜后,将白日里小葛木的喜形于色告诉了他。

梁从原却问:“谢大人说了什么?”

“谢大人……除了说丹毒,并未多问什么。”衣茹儿思索片刻,又道,“不过后来,丞相府来了个仆从,将谢大人匆匆叫走了。”

梁从原步下榻来,追问道:“那仆从同谢昭华说了什么?”

“他是附耳低语,我并未听清。”

梁从原面色愈沉,来回踱了数步。

衣茹儿咬了咬牙,开口道:“不过哥哥猜,是谢氏有了谋逆之心。”

“什么?”梁从原霍然顿住脚步,“他如何说?”

衣茹儿垂下眼帘,一颗心宛若跳到了唇边。

“哥哥说,谢朗在康安只手遮天,谢贵妃有孕,是天命所归,与其等待陛下面对流言蜚语,力挽狂澜,不如趁早釜底抽薪,逼帝王立储,谢朗便可顺成章地摄政,名为一人之手,实则依旧只手遮天,还可保谢氏百年荣华。”

“混账!无耻!”

梁从原面色铁青,愈发急躁地原地踱步。

衣茹儿目光投向几上的汤药,缓声劝道:“陛下莫急,先将太医院送来的汤药饮了,陛下病已见好,莫要为了旁人又坏了身体。”说着,她手捧药碗,以汤匙喂梁从原服药。

她照料梁从原多日,晓得他的恶脾气,他不过饮了两口,便将药碗推远。

“此药太苦,明日嘱托太医院换药方。”

“是。”

衣茹儿放下药碗,梁从原胸中的恶气还未散。

他凝眉怒瞪衣茹儿道:“小葛木如何说,他肯帮你么?”

梁从原想要借刀杀人,借的是‘北项’的刀,要杀的是谢宝华。

“哥哥并未明言。”

“怎么朕许他一个燎城,他尤嫌不足?”

梁从原的口头允诺便是将燎城让与北项,不过这只是他的缓兵之计,先压服谢氏,再与北项周旋。

望着沉默的衣茹儿,梁从原脸上露出及其失望的神色。

衣茹儿忽地上前一步,拉住了他的袍袖,低语道:“陛下莫急,我有办法,哥哥肯定会帮我,而谢贵妃腹中胎儿也不足为惧。”

梁从原回过头来,低眉定定地瞧了她一眼。

她的长睫在灯下发颤,双颊微红,哪怕竭力掩饰,他依旧看出了她眼中深藏的不甘。

“什么办法?”

衣茹儿抬眼,手掌抚上了肚子:“陛下的子嗣不只谢贵妃一人有。”

梁从原只觉耳中嗡鸣两声,脑中登时空白一片。

他旋即想起的是邺城围城,与北项人对峙的日日夜夜。

南越的江山,北项人……她的野心,比之谢宝华……

“胡说。放肆!”他抬手挥开了衣茹儿,“你是什么人,你也配染指南越的江山。”

衣茹儿一时不察,被他挥退半步,拖曳在地的纱裙令她脚下一滑,猛地朝旁侧栽去,撞倒了榻前的跪人烛展。

火苗点燃了榻前帷帘,赤色火焰,转瞬烧作成片。

“来人啊!”梁从原高声叫道,跨步便欲朝殿外奔去。

衣茹儿朝前一扑,捉住了他的脚踝。

“你骗我!原来你从来都不在乎我!”

梁从原本欲挣脱,可浑身却如棉絮一般地向下滑去。

他忽地清明起来:“你给我下的药!”

他的头脑昏昏,眼皮沉重,却抬手死死地拽住了衣茹儿:“你!你先前也是在骗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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