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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010章 轮廓(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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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章轮廓

出了城门 ,朱妈的马车就侯在城外不远处。

结城外的流民都统一聚集在东门外,他们这趟出城走的是北门,除却先前跟随谭进一道来的驻军,北门周围没有东门流民聚集的拥挤景象。

但因为怕流民滋事,北门处还是有为数不少的驻军值守,不宜多留。

沈辞和陈翎前后上了朱妈的马车。

出城前,沈辞同陈翎提起过这趟会用子华绣坊的名义出城;刚才朱妈也同守城的士兵说他们手中的绸缎是绣坊急要的货。

等上了朱妈这辆马车,陈翎才见马车中真的是密密麻麻放满了各色的布匹和绸缎。

这真是一辆运送布匹和绸缎去绣坊的马车。

滴水不漏,看不出端倪。

也由得马车内堆满了货物,勉勉强强还可以塞进她和沈辞两个,朱妈没有跟着入内,而是同车夫并乘。

放下帘栊时,朱妈又低声朝沈辞道,“云娘在镇子里等了,二爷宽心。”

沈辞颔首,“多谢了,朱妈。”

朱妈笑了笑,不敢高声,“二爷的事又不是旁人的事,云娘都交待过了,二爷放心。”

陈翎看了看沈辞,朱妈口中的云娘应当是沈辞熟识。

云娘交待过是二爷的贵客,朱妈没朝马车中的陈翎多看,朱妈说完便放下了帘栊,嘱咐车夫赶紧走。

马车缓缓驶离北城门,灌入马车的风吹起帘栊。

结城在眼前渐渐远去,陈翎脸上尚有惊魂未定……

她是没想到离开结城的最后,还会同谭进这么近照面,但凡被谭进认出,恐怕她都走不出结城……

过往她不是没有见过谭进。

谭进是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恃才傲物,也老成谋略,但在她跟前一直都恭敬克制。

今日同谭进这么近距离的照面,城门口的一瞥,陈翎才知晓刚才马背上的谭进,恐怕才是谭进最真实的一面……

如果不是沈辞的那张人.皮面具……

陈翎心有余悸。

眼下,马车渐渐离结城远了,看着帘栊外的结城,陈翎脸色还有些苍白,藏在面具下不怎么显眼,但沈辞明显见她舒了口气……

“没事了。”他宽慰。

陈翎点头。

两人很久没在同一辆马车中呆过了,一时都有些不习惯。

这辆马车同之前陈翎呆过的所有马车都不同,马车不大,是商户用来专门运送货物的。所以没有车窗,只有车门处的帘栊。

整个马车很挤,也就够容纳完这些布料和绸缎后,再容纳他们两人,所以两人并排坐得很近,两人的后背也都是靠在布匹绸缎上的。

软软的,仿佛心底柔软处……

陈翎听沈辞说道,“方嬷嬷那里,已经让人想办法了。”

沈辞知晓方嬷嬷这些年来一直跟着陈翎,照顾陈翎,于陈翎而言,方嬷嬷是很重要的人。

方嬷嬷在结城,陈翎不会安心。

沈辞说完,陈翎沉声,“可是,你的人又不认识方嬷嬷……”

陈翎是担心沈辞的人连方嬷嬷的面都没见过,恐怕寻不到。

沈辞温声道,“我的人不认识方嬷嬷,谭进和屈光同手下的驻军也不认识方嬷嬷,既然都不认识,他们的人若是能寻到,我的人也能寻到;他们的人若是寻不到,我的人也寻不到,那方嬷嬷更安稳……”

陈翎:“……”

陈翎无力反驳。

车轮滚滚向前,路上稍许有些颠簸,陈翎仿佛一根缓缓松懈下来的弦,靠在身后的绸缎堆上,睁着眼睛空望着车顶处出神。

即便许久不见,沈辞言辞间的熟悉感仿佛分毫都未变过。

车中安静,陈翎寻了话,“你带了人从立城回来?”

沈辞不似她。

她靠在身后柔软的绸缎堆上,他则屈膝坐着,“几个跟着我在立城边关出生入死的兄弟,这次随我一道回来看看。”

陈翎看他。

沈辞行事有数,不会无缘无故带人擅离边关。

沈辞淡淡阖眸,“是老齐……”

陈翎愣住。

老齐是沈家的侍卫,也一直跟着沈辞,后来同沈辞一道去了立城边关……

沈辞忽然提起老齐,又是这幅神色,陈翎心中有不好预感。

沈辞低沉着嗓子,声音却轻,“老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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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再出声。

这也是这次见面后,陈翎第一次认真打量他。

帘栊外,车轮咕咕作响,马车内,沈辞神色黯淡,精致的五官,轮廓深邃,同少时模样并无太大区别,但早前温和的面色里多了些边关风沙洗礼过后的坚毅与沉稳。

是早前的沈辞,又比早前的沈辞多了些旁的复杂东西……

沈辞仿佛也觉察她在看他,轻声转了话题,“太子在梨镇。”

陈翎回过神来,他之前说阿念在安全的地方,她不知道梨镇在何处,她刚开口,“去梨镇有多远?”

他也近乎同一时间出声,“一个时辰左右。”

她想问,他知晓她想问所以先答……

两人莫名的默契,在当下稍显拥挤的马车略微有些尴尬,陈翎轻嗯一声。

沈辞看向马车帘栊外,轻声道,“很快就到了,别担心,子晓和韩关留在结城,他们会在城中留下蛛丝马迹,带着谭进和去屈光同的绕圈子,我们有时间安稳去梨镇,不会有危险的,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他特意避开她的目光,但却听陈翎道,“我这两日一直在想,谭进一定不是贸然起事,屈光同和付门慈也一定不是忽然投靠的谭进。谭进一定筹划了很久,甚至……在父皇在位的时候,谭进应当就已经开始在朝中布局了,所以屈光同也好,付门慈也好,从一开始就是谭进布下的棋子,看似毫无关联,实则暗通曲款。谭进此人城府极深,十几年或几十年都沉住气了,一直在朝中蛰伏,等到这次南巡,再挑了万无一失的时候动手……”

陈翎低眸,“除了屈光同和付门慈,谭进手中一定还握有旁的底牌。但谭进能在朝中蛰伏这么久,是他也有忌惮的人,他忌惮父皇和我手中握有的底牌,所以他一直在等,等到这张底牌过世,与他而言才是万无一失,再无忌惮了……”

陈翎沉声道,“大爷爷过世了,即便敬平王府还在,但于谭进而言,已经没有让他再忌惮的人了,他早就按捺不住,南巡只是契机,没有南巡也会旁的事,这朝中,一定不止屈光同和付门慈两个,沈辞,你犯不上同我搅这趟浑水……”

陈翎说完,便缄声不再开口。

沈辞应道,“沈家效忠天子,忠君为分内之事,刀山火海也无惧,一趟浑水算什么?”

陈翎淡声,“结城已经在谭进手中了,楯城也去不了,眼下无处可去。”

沈辞转眸看她。

她目光凝在一处,神色如常,平淡的语气里没有沮丧,却亦无旁的情绪,似古井无波。

早前的陈翎很少如此。

早前的陈翎遇事会惊慌,会焦虑,会手足无措,但眼下的陈翎已经习惯了将情绪藏在古井无波里,不被旁人窥探,沈辞想起那个时候被树枝划破指尖都会红着眼眶的陈翎……

沈辞心生护短,“谁说的?北上,绕过阜阳郡,自云州去平南。”

“绕过阜阳郡,经云州去平南的路太远,谭进谋划了这么久,不会掉以轻心,这条太远,有谭进的人围追堵截,很难平安抵达……”

陈翎不是没有想过,沈辞却忽然道,“我陪你,你怕什么?”

沈辞说完,起身撩起帘栊出了马车,没有回头。

陈翎僵住。

很快,朱妈入内,是沈辞同朱妈换了位置。

朱妈知晓车内的人是二爷的贵客,朱妈道,“二爷去了马车外和车夫共乘,您歇会儿,奴家看着?”

陈翎回山,朝朱妈颔首。

朱妈笑了笑。

陈翎侧身靠在身后的绸缎堆上,这几日的高压和紧张,她其实困乏到了极致,但没见到阿念,她心中始终挂念着,也睡不着,恍惚间,脑海里又都是方才沈辞那句话,良久都未闭眼。

……

马车外,沈辞环臂靠在马车一处,阖眸敛了眼底的血丝。

先前的话,他是脱口而出了,但说完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在马车中继续呆下去,所以出来换了朱妈。

这几日不眠不休赶路,总算安稳见到陈翎……

他长舒一口气。

但很快,又眉头拢紧,重新睁开了眼睛。

—— 谭进能在朝中蛰伏这么久,是忌惮父皇和我手中握有的底牌……大爷爷过世了,即便敬平王府还在,但于谭进而言,已经没有让他再忌惮的人……

陈翎惯来聪明。

这些藏在背后,千丝万缕的联系,放在旁人身上未必就能想得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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