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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几样笨重难搬的家私。他没有点灯,抱着那把长刀,合衣睡下,只是不敢睡熟,半睡半醒之间,仿佛还隐约能听到有人在耳边轻声给他唱安眠词。

是沈灼怀的声音。

他更想回到他身边去。

半夜修整。

清晨,没有公鸡鸣叫,但司若自然醒来了,看看外头日光,大抵才是寅时。床榻僵硬,他睡得不算舒适,起身伸了个懒腰,便收拾好东西准备继续前行,临行前却似乎想到些什么,两步拐回头去:

这里是酒肆,说不准会有陈年的酒,一来可以解渴,二来亦能消亡病气。只是希望……那些打家劫舍的家伙没有趁乱将它们都抢走。

只可惜酒肆的前柜全然一空——这倒也不奇怪,这无患所中,至少也经历了前后数次抄家,司若并没有气馁,打算绕过前头,去后面的院子碰碰运气。

只是他没料到,这一碰,竟给他碰到了大运。

当然,后院只有几个倾倒在地的,空荡荡的大酒缸,也没有司若预想中的酒窖,然而这后院有一处令他瞬间提起了兴趣的:

昨夜天色太黑,他并没有发现,这后院不远处,便是贫民窟,那些胡乱堆砌的房屋距离这座酒肆的后院,不过隔着数丈的远近。原来昨夜他离自己的目的地,已经几乎近在咫尺。

而这所酒肆的后院,其实也并不能称之为后院,它长方不过数丈,周围虽有栅栏,却没有门,能够容人随意进出。

“井……”司若低声道。

他走到那近门的井口边。

是的,这才是司若最感兴趣的地方。

京城百姓大多喝粮食酒,因此城中酒肆,是个能将水与粮食集合起来的地方。但司若也想得清楚:若是在粮食中下手,一来是粮仓重兵把守,还时常有朝廷下来抽检,下毒有风险;二来数目庞大,哪怕下毒,也很难下准,更别说是下到皇帝头上。

因此,司若还是觉得,根源可能在水上。

可会是什么水呢?若是水,又是怎样投的毒,才能保证一城之人都少有幸免于难呢?

那口井不算得小,并不似司若从前见过的,仅有几尺的宽度,它看起来很有些年份了,井口宽度几乎有一名成年男子平展开手臂那样长,井绳也很粗,整齐的捆在井的上方。能看得出,这大抵是附近众多百姓共用的饮水来源。不知是不是因为有段时间没人打,井口攀满了青苔……

“不对,这不是青苔!”司若轻呼出口。

原先他只是站着向下看这高井深度,发现井口周边有许多细碎的,苔藓一般的暗绿色块状物,但此时是隆冬腊月,这干冷北地又哪里来这样郁葱的苔藓?如果长,便不会只有这井口一处长,而那荫蔽墙角却干干净净。

他随即蹲下身去,戴上皮质手套,捻起那“苔藓”,凑近细看嗅闻。

……手上触感并没有藓类的粘腻,甚至有些扎人,而且……司若蹙眉,又凑近嗅了嗅,这细碎的暗绿色块状物中,有些他熟悉的草药熬煮过后的辛辣香气。

这根本不是苔藓,而是药材!

他扫射周围一眼,又向井中探去——幽深井水之中,漂浮着不知是木叶还是水草的漂浮物,被冰冷井水浸泡开,依稀能看出些叶子的形状。司若干脆打上一桶水来,不出他所料的,那水上漂浮着的,果然便是同井边遗落的草药差不多的东西。

“整座京城都缺医少药,这里却有这样多的药渣……”司若干脆席地盘腿坐下,将自己药箱打开,又掏出一枚火折子,“难道是防治?”他一边快速地动作,一边喃喃自语,反驳自己的意见,“不可能,不可能。若是防治,又岂会在干净的水源中倾倒!更何况,这些药材,还很新鲜……果然还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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