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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了。黄太医,愣着做什么?快去瞧瞧。”
萧载琮不言,沉着脸背着手。身后宫人为他撑着一把明黄的伞,他来得急,只草草在外披了件貂绒大氅,却更显身形瘦长苍老,站在沉寂雪夜中,活像只阴沉的孤魂野鬼,“你何出此言。”
皇后侧过身,对萧载琮温言劝道:“陛下,雪下得这样急,且先带令和回房再说吧。”她瞧一眼萧潋意满身的血,又压低了声音,“这孩子伤得这样重,只怕旧疾又犯,先让太医瞧瞧吧。”
萧潋意冷笑一声,“娘娘这样着急堵我的嘴,是怕我说出什么?”
皇后闻言一顿,蹙眉冷言道:“胡闹。”
她意在训斥萧潋意出言不敬,萧潋意咳出一口血,字字珠玑道:“儿臣在藏书阁内阅书,听着外面下了雪便出来瞧了眼。却不想宝汇不知从哪冒出来,只字不言便将儿臣从栏杆处推了下去。父皇,藏书阁年久失修,有一处必经的楼梯内里烂得厉害,凡经过者必定会被裂开的木板划伤了脚。父皇若不信,大可扒开她的鞋袜看看!”
他已是虚弱至极,说完这么长段话便力竭软倒下去,嘶哑喘起气来。只听那声音,竟像是胸膛破了个洞,正不住往外漏风似的。
太医忙上前要扶起他,被他一把推开了。萧潋意没命地咳着,两只胳膊撑在雪上将自己撑起,眼眶猩红死死盯着皇后。皇后神色沉沉与他对视,拢在袖中的手极轻的微动一下,轻扣住了腕上的念珠。
“荒谬。”她缓慢道:“宝汇脚上鞋袜都是好好的,怎会有伤口?”
皇后道:“她虽为婢,到底是个女子,怎好在外人面前褪下鞋袜?”
萧载琮道:“脱下她的鞋袜。”
“陛下!”皇后叫了他一声,又迅速敛下了剩下的话,自眼尾与宝汇对视一眼。
萧载琮身边的侍卫奉旨拽去了宝汇的鞋袜,只见她赤裸脚背上,确有一道鲜红的血痕。
“这是奴婢方才匆匆得召,在房中不甚被烛台砸的。”宝汇跪下,镇定自若道:“陛下明察,奴婢今日从未出过慈明宫,更不曾在藏书阁内推过令和公主。”
“为奴之人,身上有条伤口不是什么稀奇事。”皇后道:“宝汇跟了我许久,怎会有这害人的念头?陛下明察。”
“……哈!”跪伏在地上的萧潋意听了这话,忽闷闷笑了起来。众人不明所以,疑惑望他,皇后眸色一动,缓缓移去目光,面上浮出隐隐怜悯,低声道:“陛下瞧,果是病又发了。”
“娘娘素来慈悲心肠,便是西天佛祖也比不过。”萧潋意笑够了,“好一副慈悲心肠,知晓这人世肮脏污秽,便亲学佛陀慈航普度,渡了邵贵妃,渡了沈贵人,渡了两个皇子,还要如此渡了我。”
皇后眼底透出一抹历色,寒声道:“胡言乱语。”
萧潋意闷闷笑了两声,横竖路走到了头再无回旋地,都说他疯,他干脆一疯到底,用力吐出一口鲜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
“吾儿亲启,今日我去,全然高氏所为,其缘由已无力多言,今独留你在世,为娘心中仅有一盼,唯盼你万万切记勿再入皇城半步,勿与高氏等众复牵掣,勿有危心,勿念,顾好自己,切记,切记!……咳,咳咳咳!”
这是沈衾兰临终前的血书。萧潋意一边高声念,眼中一边不断滚下大粒泪珠,和着他满下巴的血落下去。大雪被厉风卷起刮过众人面颊,众人皆被他话中字字泣血、孤注一掷的决绝和恨意镇住,一时无人再言。风声中,只余萧潋意快要气绝的咳嗽混着他止不住的笑声,似讽似嘲,直笑得在场每个人的心头都在随之发颤。
半天,他终于笑够了,用力攥紧了那张他藏了十多年的纸,恨声道:“她恐我再将当年事泄露,便派了身边人要将我一除为快,儿臣被推下时曾挣扎间扯去了那人腕上镯子的珠石,是与不是,父皇一比便知!”
他伸出手,掌心赫然摊着一颗圆润的珠花。宝汇神色一怔,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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