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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澜喉结一动,莫名想起了半年前他们在昭阳宫里,宋澜因为不想去瑶光殿,被梅砚泼了一盏茶的事情。

“自然是要去的。”宋澜笑笑,甚是乖巧。

梅砚便没说话,而是起了身,洗了块凉帕子递回来,宋澜将之按在眼皮上,肿胀的感觉顿时消散了不少。

就是在这样早起的宁静与美好之中,宋澜听见梅砚清然的声音再度响起。

“早朝,我也去。”

宋澜猛地把帕子从脸上拿下来,一双眼睛终于能再睁大一点,然后略显吃惊地看向梅砚。

除了宋澜病重那一次,梅砚有两年没上过朝堂了。

一开始是被自己软禁,后来又是因病,而后又是一怒之下不肯见自己。

太子少傅梅景怀的告假条子堆得比山还要高,但有宋澜在上面压着,满朝文武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是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能亲口听到梅砚说他要去上朝这样的话。

相较之下,梅砚极其从容,淡淡地乜了他一眼,似不经意般:“昨天不是说了么,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宋澜闻言,低低笑出声来。

他们谁都没有再去提起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深渊,最终成了早起的一杯清茶,两句温语,和“恨”这个字是再也沾不上边了。

——

宋澜与梅砚一同到了瑶光殿,满朝文武皆一脸严肃,有人用阴嘲的目光盯着宋澜看,有人用不屑的神情盯着梅砚看,气氛死寂而又阴沉。

梅砚立在人群中,心中不免又是一叹。

真是个可怜的小皇帝。

自从宋澜为梅时庸一事下罪己诏,众人便觉得他这是有损国祚之举,天天讽谏进言,没有一刻消停,宋澜都有些习惯了。

他坐在高位上,不怎么用力睁眼睛,神态显得有些懒散,淡淡道:“有事启奏吧。”

有些消息若是不用全力去隐瞒,便很容易闹得人尽皆知。

徐清纵的死便是如此。

像是约定俗成一般,孟颜渊一身紫袍,老态威仪地站出来。

“臣有本奏。”

“言。”

“臣听闻先皇后徐氏于昨日薨逝,不知为何陛下竟然秘而不宣,陛下登基时不依祖制立徐氏为太后,如今又怠缓其丧事,可谓有违孝义之道!”

上首的宋澜倾了倾身子,微勾唇角,那双眼睛弯弯一笑:“哦?朕秘而不宣,那左相是怎么知道的?”

孟颜渊:“……”

宋澜原本还想再怼他几句,转眼看到孟颜渊身侧的梅砚,便又正了正神色,道:“罢了罢了,朕不与你打机锋,徐清纵的事情,即便左相不提,朕也要说的。”

群臣闭口不言,都想听听看宋澜会说什么。

在他们眼里,宋澜原本做不上这个皇帝,无非是因为先帝的驾崩太过突然,才让他因着太子之名顺利继位。

他若老老实实坐在这个位置上,不打压世家大族的势力、不危急高官大员的利益,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也没道理与皇帝为难。

偏偏宋澜不是那样的人。

他生来桀骜不驯,不会为人宰割。初为人皇,先改了祖制,又废了贪官,继而更了朝律,桩桩件件都为人所不容。

帝王的眼里揉不下沙子,朝臣的眼里装不下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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