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上天不报,我来报(2 / 2)
「今年不打,明年不打,可迟早会有这麽一战,甚至是大战延绵。」蒋庆之说道:「既然避无可避,那麽在对方也遭遇重创时开战最好不过了。」
沈炼窥探着他的神色,「长威伯莫非期冀俺答马上就开战?」「对,越快越好。」蒋庆之笑了笑,「不过今年不可能了。明年还得看情况。可惜了。」
沈炼特地回了一趟家,唐顺之最近在京城各处转悠,说是要看看京师地形。
「应德回来了?」
唐顺之正在院子里洗衣裳,闻声回头,「刚回来。」
「我方才去了新安巷,那位长威伯听闻俺答部因雪灾损失不小,竟幸灾乐祸。」
沈炼说道:「我并非滥好人,可长威伯动辄杀俘筑京观,视人命为草芥。应德,此等人若是身处乱世,可为枭雄!」
唐顺之搓了几下衣裳,舀了一勺水在木盆中,把衣裳按在水下浸泡,回身寻个地方坐下。
「他不是枭雄。」
「那你以为……」
「就是个……」唐顺之指指心口,「就是个心中有盼头的人。我知晓你在担心什麽。不外乎便是我与他走的太近,若是倒霉,我心学也会被牵累。」
「此人剑走偏锋,时常做些令人瞠目结舌之事,我心学传播不易,若是被牵累,就怕一蹶不振。」
「先生最后时刻说了什麽?」唐顺之问道。
沈炼肃然道:「此心光明,夫复何言。」
「此心光明,既然光明,那便循心而活。你觉着蒋庆之所作所为是对是错?」
沈炼默然。
唐顺之叹息,「他一举一动看似离经叛道,可哪一件不能示人?哪一件是祸国殃民?既然如此,那个所谓的经,所谓的道,是对是错?」
沈炼恍若被当头棒喝,「应德你……」
「你看似狂放不羁,可骨子里却依旧被儒的那一套给束缚住了。」唐顺之温和说:「先生说知行合一,不谈其中的深意。
既然知晓孰轻孰重,那麽该如何做自然就有了准则。比如说长威伯在南方杀俘筑京观,看似嗜杀,可仔细想来那些倭寇双手沾满了大明百姓的鲜血,该不该死?」
沈炼默然点头,他在锦衣卫消息灵通,自然知晓倭寇在东南犯下的杀孽之重,百死莫赎。
「可若是解送到京师献俘,那些士大夫会如何说?」
「关押或是苦役,苦役最有可能。」
「那还有什麽好说的?」唐顺之说:「彼时我也在,刚开始有些不适,但转瞬就觉着……特娘的,杀得好!」
这是沈炼第一次听到唐顺之爆粗口。
「我当时也问过长威伯,问他这般杀戮,难道就不怕死后各种报应?你可知他如何说的?」
唐顺之不等他回答,轻声道:「若上天报应不爽,造下无边杀孽的倭寇便罪该万死。可据我所知,他们许多人都过的颇为逍遥。既然上天不报,我来报。若是有报应,我甘之如醴!」
唐顺之起身拍拍沈炼的肩膀,「纯甫,你在锦衣卫的时日太长了,长到自己变了也不知。」
「是我变了吗?」沈炼茫然。
「我正好去新安巷一趟,大概晚饭不回来了,顺便给你带着好吃的。」
唐顺之到了伯府时,蒋庆之正在接待黄锦。
「荆川先生还请稍待。」富城知晓自家伯爷对这位心学大佬的重视,亲自作陪。
书房里,黄锦轻声道:「那个女子姓汪,年十五,长的不说祸国殃民,却也令人心动。」
蒋庆之抖抖菸灰,「又勾上了?」
黄锦点头,「昨日那女子请见卢靖妃,正好……遇到了裕王殿下。咱说一句话……长威伯,男人太着紧女人不是事,但那得看是什麽男人。」
这话听着绕口,却代表着嘉靖帝的意思。
——老三这娃在女色上稳不住,该管管了。
这位老父亲恪守二龙不相见的判语,却把此事丢给了蒋庆之。
「我知道了。」蒋庆之点头,表示自己会处置此事。
黄锦起身,「对了,最近天气冷,嘴里寡淡没个味儿,上次听闻长威伯家中有什麽……腌蚕豆?」
蒋庆之忍不住想翻个白眼,「石头。」
「少爷。」孙重楼进来。
「让厨房给黄太监……三罐子腌蚕豆。」
「十罐!」
「你想得美!」
「最少七罐。」
二人一番讨价还价,黄锦带着五罐腌蚕豆凯旋回宫。
唐顺之被请进书房。
「荆川先生此行收获如何?」蒋庆之问道。
此次唐顺之去勘察京师各处地形是受蒋庆之委托,目的蒋某人没说,但唐顺之隐约猜测到了一些。
唐顺之坐下,「我此次在京师各处走动,半道却恍然大悟。江山在势不在险,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若是有道,天下景从,文武齐心协力,京师哪怕是一马平川,俺答铁骑也休想踏入一步。若是失德,就算是壁立千仞,也会不攻自溃。」
「先生大彻大悟了。」蒋庆之笑道。
「我也看到了处处皆是儒学,处处皆是摇头晃脑读书的学子。庆之,墨家……任重道远啊!」
蒋庆之问道:「心学不属于儒家吗?另外,若是墨家出头,心学如何?」
唐顺之洒脱一笑,「无论谁当道,我心学该如何便如何。什麽道,什麽术,我自走我路,与人何干?」
这位是真洒脱,蒋庆之想到了先前的沈炼,不禁叹道:「若人人皆如荆川先生,那就天下太平了。」
他如今头痛的是裕王那个小子的事儿。
也有些好奇那个汪姓小娘子。
他叫来了莫展,「去查查那位汪姓小娘子的底细。」
「是。」
莫展走后,蒋庆之呵呵一笑,「我倒要看看,这位是何方神圣!」
……
求月票啊!
(本章完)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