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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树师徒友,垂耳下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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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树师徒友,垂耳下首

不管皇帝准备怎麽处置徐阶,靴子没落地之前,外人都得好生伺候这位。

得益于此次百官退还贿金,京中多出了好些空置的宅邸。

其中二座,被礼部收归,用于安置,入京仓促没有居所的大员。

徐阶就适合被安置其中——徐阶在京城本是有私宅的,奈何那处宅邸在隆庆五年的案子中被牵连,给充了公。

但徐阶一改享乐的坏习惯,义正言辞拒绝了李进,主动要求将自己安置在驿站,与平常待召官吏无二,端得是高风亮节。

总之,最后李进给徐阶带到了驿站,留下了一名礼部的小吏陪同,两名锦衣卫看护,便径直离去了。

所谓每逢大事有静气。

徐阶在落脚后,一头扎进床榻上,安安稳稳睡了一觉,稍事休整。

青天白日,一睡就是一个半时辰。

若非若有若无的鼾声,和胸膛起伏,守在门口的锦衣卫,都以为是不是寿终正寝了。

直到临近黄昏,天色渐暗,徐阶才幽幽醒转。

他舒坦地伸了个懒腰,穿好衣裳,朝门外喊道:「来人。」

礼部陪同的小吏从隔壁房间走了进来:「徐少师有什麽吩咐?」

落难的老虎,也不是这些小吏能得罪的。

徐阶一边穿戴道,一边开口道:「本官要外出就晚食,有什麽不妥否?」

那小吏恭谨道:「徐少师言重了,这能有何不妥?下官给您带路就是。」

晚饭可以吃,但是不能单独去。

徐阶自然明白,他也不介意,点了点头。

他一丝不苟地穿戴好,用铜镜理了理鬓角,才缓缓起身:「走吧,前面带路。」

……

皇城,午门外。

晌午十分,天色渐暗,张居正缓缓从皇城中走了出来。

他刚出午门,管家游七立马让家仆落轿恭候。

张居正轻车熟路拨开帘子,钻了进去。

声音从轿中传来:「府上有事?」

一般而言,不是府上有事,游七不会刻意来午门外等候,抬轿也不缺他一个。

游七随在轿边,碎步前行,压低了声音说道:「老爷,晌午的时候,王崇古递上了拜帖,想近日见您一面。」

张居正听了,在轿内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又是一件推脱不了的事。

自从当上首辅之后,要处理的事务就越来越多。

首先是考成法。

朝廷吏治问题太严重了,如今试行了两季,暴露的问题一茬接着一茬。

吏部的申时行,始终在威望和决断上不如高拱,须得跟张居正一同商议处置。

同时,为了以身作则,张居正主动向皇帝奏请了,对编撰《穆宗实录》一事进行考成。

所谓「工必立程,而后能责效」,张居正力排众议,给此事定了一个计划表。

每月各馆纂修官需完成一年事件的编写,月底由张四维修改完善,再每半年交由张居正进行删减润色。

计划每月完成一年的编纂,每季完成三年的整理,逐步积累,以期最终成功。

当然,必不可少的,就是每月丶每半年的考核。

这种事,简直是吃力不讨好。

挨了礼部不少骂不说,自身也累。

但没办法,用皇帝的话说,这就叫「模范带头作用」,他也深以为然。

除此之外,还有皇帝强行扔给他两淮和盐政的事情。

并不是说皇帝定完大方向,下两个人事任命,就能落到实际上的。

单是一个提督操江兼巡抚的改任,就涉及到官制变动。

吏部丶户部丶兵部,磋商了好几个来回,他才赶着时间商量出个结果。

即便是这样,都还强行要了都察院一个左佥都御史的位置,让葛守礼闹腾了好几天。

此外还有盐政衙门的事情。

虽说大略已经有了共识,但一些关键问题,始终还有争执。

譬如盐引的印制权,户部和皇帝都不愿撒手。

盐政衙门究竟是直达天听,还是向吏部丶户部负责,也都还有讨论的空间。

商量归商量,事情也得推着走,今日刚刚下旨,让殷士儋入京,一同斟酌此事。

这些内政也就罢了。

哪知道蓟辽那边又起了边衅。

董狐狸是老对手了,嘉靖丶隆庆时期,国朝边境,都不乏此人侵扰的身影,如今万历年了,自然也不例外。

土蛮汗跟戚继光在边境做过一场,中枢不投注注意力是不可能的。

如今是打归打,换俘也得换。

除此之外,就是怕这些蛮子讨赏不成,又掀起大规模边衅。

打仗,太费钱了!

以如今这位皇帝的作为而言,时间在大明朝这边,若是能将大战往后拖个几年,未尝不是好事。

诸事纷扰,恰好王崇古又进京了。

张居正只觉得有些疲惫。

他掀开马车的窗帘,吩咐道:「两日后吧,你去请王崇古,届时来府上赴晚宴。」

游七应了一声,表示明白了。

他顿了顿,又说道:「老爷,还有一事。」

车内传来一声鼻音。

游七缓缓道来:「今日孙一正又来给府上送东西,我自作主张,把人撵走了。」

张居正心不在焉地回道:「这是考成不合格,被栗在庭弹劾,心里怕了。」

「你做得对,理当如此。」

皇帝都明着给他说了,缺钱内帑可以出。

既然皇帝做到这个份上,他就没理由再沾孙一正这些臭狗屎了。

他顿了顿,又想起别的事,开口问道:「最近新报有什麽新东西?」

新报说是通政司的何永庆主办,但朝官们都知道,这是谁弄的。

就单单是遍布北直隶的刊行量,就不是通政司那点预算能罩得住的。

如今的新报,渐成了体统,整个除了刊行北直隶外,还会多印出一些,跟邸报一同,送往地方官府丶驿站,用以布告。

偏远处,虽然数量少,费时些,但老百姓似乎挺爱看。

甚至地方上,已经有了,将新报抄录贩卖的生意了。

轿外静了一会,显然是在回忆。

片刻后,才听到游七的声音:「自从上次改版,变大一倍,可以折迭后,形式上就没再变过。」

「内容上也还是那样,趣闻丶时政丶数算启蒙的内容,偶尔穿插一些关于新学府的感悟,说是入夏后,将会有一场『实验』。」

「哦对了,西游记连载完了,下一期要开始连载新的小说了。」

张居正点了点头。

从皇帝将西游记的成稿搜集起来,译作大白话,张居正就知道新报的受众。

如今刊载数算启蒙,更是印证了他的想法。

他看过两次,但那些歪歪扭扭的符号,着实让他提不起兴趣。

倒是游七所谓的「实验」,他倒是知道一些。

皇帝去年就跟他透过底。

腐草为萤啊……他其实也挺好奇的。

张居正又随意问答了些正事,什麽市场米价丶九门税免除的事,有没有阳奉阴违,家里的小孩有没有好好学习之类的事。

回家的路途过半,轿中终于安静了下来。

张居正从袖中取出奏本,趁着这个功夫,翻阅了起了奏疏。

到了首辅这个位置,就没有绝对意义上的休息时间了。

不是在处理政事,就是在处理政事的路上。

如今南直隶刚被皇帝放了血,需要安抚的人不在少数。

无论是写信顺心,还是提职卖好,都得要处理一番。

更别说还有两所市舶司的大饼等着兑现,各地关切此事的奏疏,可以说是像雪花一样飘入内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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