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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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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李追远挂了电话。

旁边陆壹关心地问了一句:「寨主出事了?」

「他老婆不让他进门。」

陆壹神情一肃,道:「这在我们东北可算是大事了,尤其是在这个天气,从小到大,我就听过好几起冬天喝醉了酒的丈夫回家敲门,老婆生气不给开,第二天早上一开门,发现人睡着冻死在门口的事。」

「他没这麽严重。」

陆壹:「还是得好好劝劝。」

「嗯。」

离开商店,李追远走向柳奶奶家。

刘姨近期不在家,这会儿太早,食堂早餐还没供应,李追远打算待会儿和阿璃操场散完步后再去食堂买早餐,把老太太的那一份也一起买了。

结果,刚走到院门口,还没推开院门,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院子里,升起了很多个小炉子,一个发须皆白的老人,带着两个年长妇人和两个年轻妇人,正在里面安静地忙碌着。

这是在准备吃食。

食材都是提前准备好的,但为了确保口感,特意带到这里来现场烹煮。

老人一边亲自忙碌,一边对自己俩儿媳妇和俩孙媳妇进行督导,见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不敢出声呵斥,却也是用力瞪眼。

见李追远进来了,老人先是一疑,随即左手颠勺,右手打了个问礼。

「小哥,您是?」

「我是家里的。」

老头马上熄火,手中家伙事放下,对着李追远认真行礼。

他行的是柳家外门礼,意思是挂名的柳家,不传艺。

旁边四个妇人见状,也停下手中活计,对李追远行礼,两位儿媳妇倒是行得有模有样,俩孙媳妇就只能跟着模仿个大概。

李追远侧身避礼,说道:「老太太说了,家里不用老礼了。」

「老太太体贴咱下边人,可咱也不能不知礼数。」

「你们辛苦。」

「不敢不敢,能得到伺候老太太的机会,是我们的福气。」

李追远走进屋。

老人马上催促儿孙媳妇们快点继续忙活起来。

他家在金陵开了一间饭庄,在寻常市井里并不出名,因为能预定到他家席面的,非富即贵。

这家饭庄早年就是柳家的产业,只招待柳家本家人以及手持柳家请帖的贵客。

秦柳两家没落后,老太太将两家大部分产业都散了出去,光是捐成文物保护单位的宅邸就不知有多少座,有些宅邸名义上挂着他姓留着他人事迹,可实际上原主人不是姓秦就是姓柳。

这饭庄子也是如此,不过老太太大气,懒得入股抽利,念着过去门下之情,是真的直接送。

没人是傻子,也没人天生喜欢卑躬屈膝伺候人,但没办法,老太太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让他们不继续把自己当下人都觉得不好意思。

当然,老人也清楚,利反而是次一等的,有些人物,能巴结处香火情,才更为重要。

要是让他选,他真巴不得继续像小时候那样,跟着自己父亲在柳家厨灶上忙活。

柳玉梅正在给阿璃梳头,见李追远来了,很是乾脆地把梳子递给少年:

「你来,我上去让它们静一静。」

「好的,奶奶。」

李追远接过梳子,帮阿璃梳头。

镜子里,阿璃浮现出笑容。

柳玉梅瞧见了,只是笑笑,她已对此不再吃味了。

她不由想起南通那个姓李的老东西,总是喜欢嘀咕自己是个「市侩的老太太」。

李三江那家伙,好像还真没嘀咕错。

说白了,女婿在女方家的地位与待遇,是靠自己本事和能力争取来的。

这个道理,就算是在龙王家,也不能免俗。

柳玉梅上了楼,等她再下来时,李追远已经帮阿璃梳理好了头发。

随后,少年牵着阿璃的手,去操场上散步。

他们回来时,早餐也顺势开始。

都是简单的小菜早点,主食无非是粥丶面丶馄饨,但每一样,都用料讲究,极其用心。

毫不夸张地说,厨艺比刘姨都要好很多,毕竟刘姨只是自己一个人,也不可能全天候就只忙活着做饭一件事。

儿孙媳妇们一个个端着小菜小碟地进来放下,算是老人故意让她们露个脸。

到最后,老人束手弯腰,在旁边安静站着,静候桌上人的需求吩咐。

老太太到底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卸下了肩上重担,家里日子也比过去有了奔头,人,也变得更随和了一些。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汤包送到李追远碗里:「马家的面点功夫,可是整个金陵一绝,你尝一下。」

李追远咬破一边后,吸着汤汁,吃完一个后点头:

「嗯,很鲜美。」

旁边老人如释重负的同时,也是面露微笑。

柳玉梅笑道:「不错,手艺倒是没落下。」

老人回道:「可不敢落下,保不齐老太太哪天忽然再想起这一口,要是让您没能尝到以前的味道,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柳玉梅从口袋里随手抓出一把金瓜子,放在了桌上。

「分给媳妇们。」

老人忙摆手道:「老太太,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柳玉梅:「看来是家大业大,瞧不上这点了。」

「怎敢忘本,怎敢忘本,要天打雷劈的。」老人马上将金瓜子小心翼翼地扒进手里。

纯按重量来算,这金瓜子倒不算什麽,只是每一颗都造型精致,工艺价甚至超出了金价本身。

「我们就在外面候着,您随时吩咐。」

老人是知礼数的,双手捧着金瓜子,倒退着出了餐厅。

柳玉梅喝了口粥,说道:「晓得你不喜欢这一套东西,但想来阿婷也提醒过他,他已够低调了,但阵仗还是高了些。」

李追远微笑道:「我能理解。」

「你若喜欢,以后就让他接着送餐食,如何?」

「我还是更喜欢刘姨做的,有家的感觉。」

「呵呵,其实,阿婷的厨艺,也是跟人家学的,人家这一脉,以前就是在我老家专司灶台的,他家的手艺,才是我柳家的味道。」

「原来如此。」

「唉,不仅是灶台上的,就是戏班子丶裁缝班子丶花匠园艺等等这些,以前也都是家养的,专供自家使。

这放在过去,是常例,只不过现在,也着实用不上这些了。」

老太太说这些时,语气里没有落寞,只有追忆,像是在和小辈们讲着过去的故事。

李追远开口问道:「三楼那里……」

老太太直言不讳:「本是为你准备的,等阿力阿婷他们犁地回来后,再让阿力把那些东西送回老宅去。」

「您的爱护之心,我记下了。」

「是不是还有后一句?」

「没有。」

「你小子。」柳玉梅摇摇头,「有时候我在想啊,他们为什麽独独把我留下来,他们自个儿都去死了。」

「奶奶……」

「后来,我就渐渐琢磨出味儿来了,合着是他们觉得我还没脱离低级趣味,把我留下来,更好守着家呗。

有些事儿,他们自己是做不出来的,但他们晓得,我能做出来,我本就不是一个喜欢讲理的主儿。

真逼急眼了,大不了拉着大家一起鱼死网破,可不想守着那些劳什子的狗屁规矩道德名声。

怕也就是因为这样,那些家族门派,才对咱这破落户还真有些忌惮,不敢真打将上门来吃绝户,因为他们晓得,这家里有个逼急了会发疯的老太太。」

李追远坦然一笑,道:「我觉得您这麽做,没什麽不对的。」

柳玉梅玩味道:「这可不像是他们会说的话。」

李追远:「因为我相信您能管束好范围,报复时不会伤及无辜。」

柳玉梅叹了口气:「呵,这味儿又对上了,无趣。」

「奶奶,我今天要回一趟南通。」

「学校寒假这麽快?」

「朋友家里闹了点矛盾,请我去处理一下。」

「夫妻矛盾?」

「嗯。」

「有意思。」柳玉梅眼里流露出玩味,「请你去调解夫妻矛盾?」

老太太实在是想像不出这个画面。

要是以前这孩子,跟个七窍玲珑心似的,倒也无妨。

但她早就看出来了,不知何时起,这孩子已不再对任何人,都保持一副开朗明媚姿态。

「是白家的事。」

「哦,是那小子的事?」

「嗯。」

「这用得着你去跑一趟麽?眼瞅着快过年了,让那小子给那边传个话,过年让阿力带着礼,再去她们镇上走一趟。」

「他怕是不愿意的。」

「哟,这是真处出感情了?」

「应该是的。」

「那小子,倒也是个有趣的愣种。」

「主要他现在进不去,想传话也传不了。」

「那你派个人跑一趟就是了。」

「我的人现在大部分都躺着。」

柳玉梅看了看家里,家里那两位现在也不在家。

李追远:「反正现在手头空着,我就自己跑一趟吧。」

「晓得你意思了,你是真拿那小子当朋友,不过能让你看上眼的,也不会是普通人,那小子,应该也是有气数的。」

「我没想这麽多。」

「无心插柳才能成荫。」

饭后,李追远和阿璃进了书房,他对阿璃讲述了自己的经历,也说出了自己关于魏正道的猜测。

阿璃听完后,拿起画笔,在一张白纸上随意地描画了几下,这是草稿。

草稿上,一个少年站在那里,背后有一道大人的影子。

「我觉得很不错,就选这个设计。」

阿璃点了点头,目光看向草稿图四周,这幅画的难点在于,该如何处理这大片的留白。

凸显意境的画法不是不可以,但拿来当记录用的话,还是需要足够多的细节填充。

「我处理完南通的事,就回来。要是耽搁久了,可能就不回来了,到时候我求老太太,带你回南通,我们一起过年?」

李追远虽然平时没按照本班课程表上过课,但大学课程,他还是选修了不少。

不过已临近期末,很多课都结课了,尤其是他喜欢上的那些教授的课,基本都没课时了。

既然如此,继续留在学校里,意义本就不大了,他又不用去期末考试。

因为罗工的关系,学校对他这方面很宽容,不过可能不排除,下学期他得代表学校去参加一些竞赛。

阿璃笑了笑,她答应了。

过去这段时间以来,她早已习惯了男孩在哪里,她的家就在哪里。

李追远走出院子时,看见老人领着儿孙媳妇们正在搬中午的食材,食材应是儿子或者孙子们送的,但除了他以外,不适合男丁进院子。

「哥儿,您中午想吃点什麽?」

「您不用管我,按老太太喜好准备即可,我要出门一趟,近期不在家吃。」

「哥儿是办大事的人,您忙。」

等李追远与其错身离开后,老人才转过身,弯着腰对着少年背影说道:

「秦淮松香楼,哥儿哪日有闲,求赏脸进来喝茶,我带着崽子们给哥儿表表孝心。」

「我记下了。」

等李追远走远后,老人才直起了腰。

儿孙媳妇们面面相觑,老人是家里的话事人,有手艺有地位,饭庄子还在他手里,所以平日在家中地位极高,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自打今儿个来这里后,老人像变了个人似的,要是只对那老太太那般恭敬就罢了,毕竟是解放前的主仆关系,可犯得着对这少年也如此卑躬屈膝麽?

老人摸了摸胡须,他自然瞧见儿孙媳妇们眼里流露出的不解,但他懒得解释。

老太太吃个早餐,桌上就三人,一个是老太太亲孙女,另一个就是这少年郎。

这样的人家,莫说是以前就有香火情在,就是没甚关系,那也得努力侍奉好。

世间多少人一辈子忙忙碌碌,只为那碎银几两,可这样的人物,人家哪怕只是指缝间流淌出一点,你只要接住了,怕不是就能立马得个家宅平安啊。

「把哥儿的模样记在心里,哪天哥儿真来了,就算那时我已经不在了,你们也得陪着你们男人,给我好生伺候好人家。」

众媳妇们马上称是。

老头看了看前方的老太太家院子,这里不方便发作,更不能喧哗,但心里已下定主意,回去后得让儿孙带着各自媳妇们,跪在自己面前,自己再好生严厉叮嘱一番。

一个个平日里庙里香火供得勤,为争个头香不惜代价,想着自己儿孙前程,想着自己无病无灾,可拜那泥胎蜡像哪有拜这世间真龙有用?

「记住,还是和早上一样,只干活别说话,管住你们的嘴,别扯那些是非,这几日谁给我出了岔子,遗嘱上我就给你们除名!」

他是知道这帮媳妇们平日里嘴巴到底有多闲不住的,能叽叽喳喳个不停,可别真聊起家里什麽事,让老太太听着了以为自己在挟做饭之情求报。

有些东西,上位者可以给你,但你不能主动开口要。

听到遗嘱,众媳妇们马上点头,这次头点得比之前更用力得多。

不过,让老人没料到的是,他们刚进院子,就看见老太太从屋里走出来,往院子里石凳上一坐,指了指里屋:

「去,取些瓜子果盘来,陪我说说是非。」

众媳妇们先是面面相觑,然后集体看向老人。

老人忙摆手道:「还不快去,陪老太太聊聊天解解闷,你们平日里嘴巴不挺碎的麽,这不派上用场了。」

瓜子果盘取出来了,见媳妇们放不开,柳玉梅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说道:

「放开了说嘛,说点家里的弯弯绕绕破事,我爱听,谁说得多谁说得好,我让小马儿遗嘱上给你们加分量。」

老人闻言,自己先笑了,然后快速摆手催促道:

「快,拿出你们看家本事来,把舌根子给我嚼起来。」

屋内。

阿璃走上二楼,来到柳玉梅常待的那处开间。

她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然后走下楼,回到自己的书房。

书桌前,放着一张空白画纸。

女孩坐下来后打开信封,里头是一迭厚厚的照片,全是灭门惨状,血腥恐怖。

阿璃一张一张看着,不时拿出照片,在画卷角落处比划一下。

这上面的惨景,她当然是不害怕的,毕竟她自小经历目睹的,都是比这照片上更恐怖无数倍的画面。

但对自己的画本框创作,她是认真的。

她觉得,这些照片里的景象,很适合画到这幅画上,正好填充那大面积的留白。

不过,只是单纯照着照片里的画,也不太合适。

得把这一家家的人,从照片里抠出来,让他们更和谐整齐地复现在画里,这样整体构图才好看。

女孩一张照片一张照片的思考排版时,她「梦里」的大雾,开始越来越浓郁也越来越往后退。

……

商店地下室。

刚听完小远哥说要回南通的事,谭文彬就忍不住笑道:

「哈哈,我亮哥这是食髓知味了呀!」

顿了顿,谭文彬又调侃道:

「还记得当初定下条约,说几年去一趟来着?合着这条约保护的是白家娘娘。」

阴萌瞪了谭文彬一眼,道:「哪有你这样弯酸人家的。」

谭文彬无所谓道:「我又没当面说,背后蛐蛐一下怎麽了。」

床边坐着的林书友开口道:「我陪小远哥一起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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