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重逢(1 / 2)
“李佳舒催你?”周承诀拧拧眉。
“不是。”岑西摇摇头,“也拖挺久了,总不能说话不算话。”
闻言,周承诀挑了挑眉梢,轻哼一声:“哦,懂了。”
岑西听着觉得还挺阴阳怪气的:“?”
“只有在我这儿敢说话不算话是吧?”周承诀伸手掐了掐她脸颊,“你就是窝里横。”
岑西:“……”
这晚夜里,周承诀睡得十分不安稳,醒来多次。
每次睁眼都伴随着杂乱无章的心跳,第一反应便是看向身旁床头小沙发。
岑西一直没睡,始终坐在那个位置继续手上的动作。
周承诀一边不想醒来看不见她,一边又不想她在床边生熬:“这么晚了还不睡?卧室都给你留着。”
见岑西摇头,周承诀又想把身下这张床让出来:“那你上来,我睡沙发。”
岑西仍旧摇头,只说自己白天睡多了,暂时不困。
“烤鱼店不忙了?”周承诀冷不丁问。
他知道岑西只要一有时间便会守在店里帮忙,白天睡太多这种情况,在她身上几乎从未发生过。
女孩心下一紧,呼吸稍显慌乱,不过很快又敛起神色,若无其事道:“这两天……要高考了嘛,学校周围的店不让太热闹……”
周承诀自打车祸之后,还没有来得及抽出精力去至死不鱼,因而压根还不知晓那边如今的情况。
加上脑袋始终保持着昏昏沉沉的状态,还没恢复,反应便没从前那么快,觉得她说得还挺在理,少见的被糊弄了过去。
本想再催她赶快休息,那股晕劲很快又涌了上来,连带着胃内再次翻江倒海。
连着这么多天,周承诀已经对这种反应十分熟悉,平常遇上这种情况,他肯定直接走到卧室内的洗手间去吐个干净,这会儿岑西就在身边,少年强压下那股反胃的劲,悄悄朝她的方向扫了眼,而后下意识加快脚步往外面更远的洗手间走。
哪成想岑西很快放下手里的东西跟了出来。
周承诀努力让表情显得自然些,回过身去:“你跟出来干嘛?”
“我,我怕你一边手不方便,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上厕所你也要帮忙?”少年勾了勾唇角。
岑西没想到是这回事,脸颊当即烧了烧。
“你要是想帮忙,我倒也不是那么的介意——”
少年吊儿郎当的话音还未落下,岑西已经转身回了房间。
周承诀强扯出来的笑意很快没了,拧着眉进了洗手间,关门落锁,再将花洒水龙头全数开启用来掩盖声响,而后才将那股难捱的劲彻底释放。
隔天一早严序和李佳舒便打了个车来望江楼底接人了。
“光阴似箭!我终于!又!和!你!们!见!面!了!”李佳舒兴奋地喊道。
严序霸占了副驾驶的位置,把剩下仨人全数
赶到后座去,车子很快按照熟悉的路径驶向古巷爱心树,和其他几个人碰头集合一块出发。
这回一块出行的人和上回差不多,几乎都是熟面孔,大多数人经由那次短暂的旅行后,回到学校还经常约着在食堂吃饭,因而明显比初见时熟络得多,一见面便嚷着要再拍一回合影。
有人还打趣道:“都这么熟了,谁都别跟上回似的那么装啊,姿势放开了摆。”
碍于周承诀一边手还打着石膏,谁也没同意继续让他帮忙拍照,李佳舒倒是爱拍,可头上也缠着纱布,和周承诀是同一个待遇,一样不让瞎闹腾,碰不到相机。
林诗琪正准备随机抽取一位幸运路人帮个忙,岑西当即从周承诀掌心抽出手,接过林诗琪的相机道:“我来。”
周承诀脸色微不可查变了变,那种莫名其妙的心慌再次涌上心头。
他没来得及阻止,岑西已然拿着相机站到不远处的中心点,单手给大家指挥站位。
一张接一张大合照里独独少了一个她。
当天晚上,一群人约着回到祈留山庄雪场顶上的老位置,扎帐篷摆烧烤架,一个没落下。
六月晚风卷着山间土壤的清香,温柔拂面,虽没了当初的寒凉,几个小女生仍旧凑在同一张毯子上聊个不停。
岑西将勾好的耳机壳掏出来挨个分发,李佳舒看了赞不绝口,直接把自己的应援壳都给扒下来,换上了岑西亲手勾的。
周承诀见状,想起自家姑娘昨晚熬了个通宵,直接勾了一夜,每每他睁眼就能见到她神情专注地在勾,忍不住冲李佳舒开口道:“自己不知道花钱上网买?”
李佳舒:“西做的好看!这种水平的,网上有钱都买不到,少部分能做的,拿着钱排队都得排上大半年。”
“你是省事了,她得熬通宵知不知道?”周承诀说。
“啊!”李佳舒看向岑西,当即一把将她抱住,“你这么着急干嘛呀,我们又不急着用,慢慢来就好了呀。”
岑西任由她搂着,唇角却只能扬起个浅淡的弧度。
一场畅聊直接持续到了后半夜,谁都没有要回帐篷的意思,除了两个伤员外,低度数的啤酒仍旧人手一瓶。
毛林浩不知从哪哼哧哼哧抱了桶烟花回来:“老板说,今晚没有流星,送一场烟火替代。”
一群人喝得醉醺醺,只知道傻乐,山顶烟花绽放的一瞬间,气氛高涨到顶点,每个人都跟疯子似的,扯着嗓子喊什么的都有。
“明天高考了吧?那就祝学长学姐们旗开得胜金榜题名!”
“想毕业!什么时候可以毕业!我也想赶紧高考完解放!”
“所有人!等来年高考结束了再一块来庆祝一回!每个人都必须来!”
……
“等我考完了,我也要撕一回书,从南高天文台楼顶撒下来,当着老姚的面撒!”
“加我一个!”
“那我也要!”
“一起把老姚气死!”
“哈哈哈哈!”
“那就祝大家心想事成!”
“噗——”
……
“前程似锦,一路繁花!”
……
“希望我再长高一点,比严序高就行。”
“那你没可能了李佳舒!”
“哈哈哈哈哈!”
……
“希望我能一口气谈八个体育生!”
“林诗琪你要点脸,出去别说是我妹!”
“噗……”
……
李佳舒搂着迟迟未开口的岑西,笑得咯咯乐:“西,安得广厦千万间!”
“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江乔顺口便往下接。
她们都还记得独属于她的文绉绉。
……
这晚的每一个人都在笑,岑西也跟着大家一块笑。
黑夜笼去所有人的表情,只留下声音清晰可闻。
李佳舒整个人靠在岑西身上,笑着打趣道:“西宝,你怎么笑得跟哭似的。”
“可能是,太开心了……”
也可能是,好舍不得大家啊……
一场盛大的狂欢,耗尽了所有人的精力,两天后一行人回到各自家中,无一不是到头就昏睡。
当晚下了山已是深夜,周承诀没给岑西回至死不鱼的机会,直接让司机将车开往望江地下车库。
岑西也没拒绝,乖巧地跟着他回到楼上,重新替小过来扎了漂亮的头毛,还安静地窝在他床头沙发边,抱着先前才看到一半的书继续往下看。
明明睡着前还听见书页一页一页地翻着。
明明她一直在他身边。
这一晚,周承诀倒是睡得很沉,夜里一次都没起来吐过。
隔天睡到将近十二点钟才堪堪睁眼。
他习惯性看向床头小沙发,此刻小沙发上空空如也。
周承诀懒洋洋下了床,趿上拖鞋往卧室外走,边走边随口叫人:“岑西?”
少年出了门,原以为她是回他卧室睡觉去了,正打算去对门找她,却听见客厅和厨房那头传来了不小的声响。
他没多想,直接往声源方向走去:“岑——”
岑西两个字还未脱口而出,周承诀的话音便咽了回去:“您怎么来了?”
客厅里坐着的人是江澜衣:“顶着伤,带着佳舒序序他们出去疯玩了两天,结果回来了还怎么都打不通电话,我能不担心吗?过来看看你是不是落山里了。”
“不至于。”
周承诀将视线投向厨房方向,中岛台前站着的是陆景苑那边过来的阿姨,他负伤回望江的这些天,一直是这个阿姨在打理日常起居,阿姨正在给他做午餐,动静不小。
周承诀四处扫了眼,没找到岑西,边回头往卧室走,边掏出手机给岑西发消息:【还没起?玩得这么累啊,早知道带你提前先回来,省得被她们几个疯子拉着熬通宵。】
zcj:【我进来了啊。】
虽是在微信上同她说了,但周承诀还是轻敲了两下房门。
然而并没有人应声。
他下意识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岑西有自己固定的生物钟,哪怕在他这儿偶尔会赖个床,可也从没睡到过这么晚。
那种莫名的心慌再次向他袭来,周承诀一时也顾不上什么所谓的礼貌,当即将房门把手拧开。
卧室内整洁干净,床铺平整得就像从没有人睡过。
周承诀下意识垂眸看向和她的微信聊天框,动作利落地往上翻了翻,以为是落了什么她给自己发的消息没来得及看,然而并没有。
他当即又回到厨房,看向正在洗菜的阿姨:“阿姨,您早上来的时候碰上岑西了吗?她有没有和您说——”
“没见着啊。”阿姨没等周承诀说完便回了话,“我早上六点出头就到这边了,没看见有旁的人。”
明明只是一时找不到她,这种情况之前也有过很多回,可不知为什么,周承诀总觉得这一次让他心里忍不住发慌。
他脸色变了变,给岑西再发了几条消息过后,索性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向来淡定的少年少见得开始坐立难安。
江澜衣见状忙起身走过来:“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妈,您来的路上,碰见岑西了吗?”
江澜衣摇摇头,反应了两秒后,忽地意识到了什么。
女人心下一紧,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儿子开口。
岑西大抵还是选择了离开,而且并没有亲自和他说。
周承诀仍旧不断地打着电话,四下帮忙找人的阿姨突然从卧室长廊的方向小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周承诀道:“您卧室那边好像有电话铃声在响。”
周承诀几乎是想都没想便往那头跑去。
江澜衣掌心捂着半张脸,睨着儿子的背影,眼眶也控制不住开始发酸。
她也不知道,两个这么好的孩子,为什么最终还是会走到这个地步。
主卧的小茶几上,那台带着水钻的手机不停地在震动。
周承诀将自己手里的电话挂断,那茶几上眼熟到不能再眼熟的手机便立刻停下响动。
手机边上放了个简陋的包装袋,里头的东西对于周承诀而言仍旧眼熟得不得了。
她几乎将他送给她的每一样东西都还了回来。
就连那天夜里,他揣在怀中带到小天台上给她的两个热水袋,也一动不动地躺在小茶几上。
包装袋里还有本用来记账的笔记,里面详细记录了从两人相识到现在,他明里暗里为她花过的每一笔钱。
小到一瓶橙子汽水,两包假借李佳舒之手给她买的卫生棉,每月充值的话费,大到他替她还给林诗琪的两千多块钱和两次去祈留山庄的个人费用。
小笔大笔无一遗漏。
笔记下面压了沓用草稿纸包起来的钱。
她把该还的,能还的,老老实实算了个清清楚楚,一一装进这个简陋的包装袋里,全数奉还。
包括那台唯一能和她取得联系的手机,也一并物归原主。
“哎呀,是不是和小姑娘闹别扭了?”门口传来阿姨的声响,她在陆景苑做了很多年,几乎是看着周承诀长大的,这一年的时间,和岑西也有过不少接触,一眼便认出来那些东西全是她留下的,当即担忧地脱口而出道,“难怪那天见那小姑娘从宅子那匆匆跑出去之后,就没再见她来过了。”
周承诀拿着那笔记本的手都控制不住在抖,闻言回过身,嗓音带着点哑:“什么匆匆跑出去?什么时候?”
“就您在宅子书房那边和先生太太吵起来那回……”阿姨话音不自觉落下,又下意识偏头瞧了眼身旁江澜衣的眼色,不知道这些话自己该不该同他讲。
少年脑内一瞬间闪过那天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每一句话。
她听见了。
难怪他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那晚,他不着调地叫她给自己减减量,向来严苛的她居然会一口答应。
可他从始至终不是这个意思。
他对她从没讨厌过。
少年放下手中的笔记本,完全不顾及手上还带着伤,几乎是想都没想便出门搭上电梯下了楼。
“阿诀,你冷静一点!”江澜衣也追了出去。
不过几天的光景,至死不鱼的招牌已经被拆下随意丢弃在门头前。
卷帘门降到一半,店内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狼藉。
江澜衣姗姗来迟,微喘着气,饶是提前做了点心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西西说,她小姨在别处盘了家店,条件比这儿好得多,她准备跟着小姨一块过去读书生活……”这话江澜衣先前听到时,便是半信半疑,如今目睹眼前一切,这话连她自己都没法相信了,更别说周承诀。
“呀,你们找你家人啊?”边上小卖部的老板娘正好往店外瞧了两眼,见两人杵在门前迟迟不走,随口搭了句腔,“找不到咯,是欠了你家钱吗?这家人的亲戚欠了好多钱,上礼拜给人追到店里来了,喏,弄成这样了,吓人得很,我都不敢探头。”
周承诀沉着脸,试图用手机拨通那招牌上的订餐电话。
然而几个号码均已经变成了空号。
江澜衣忙冲那老板娘点了点头:“大姐,那您知道她们后来去哪了吗?”
“哪能让我们知道啊,躲债的,躲哪去肯定不会往外说,那帮人多可怕啊,把小的那个眼睛都伤了。”中年女人叹着气摇头,“也就她另一个稍微大点的姑娘,高高瘦瘦的那个,胆子是真大,后来还一个人回这楼上住过几晚,你说这乌漆嘛黑的竟然还能住人。”
“不过这两天倒是没见着了。”
周承诀听着手机里不断地传来“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的机械音,片刻后,忽地挂断电话,从通讯录里翻找出一个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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