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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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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窈咬牙切齿,听出沈烬的避重就轻,她恼羞成怒:“可这事明明和他们无关!”

明窈撕心裂肺,凄厉的声音破喉而出,像是泣血的黄鹂,可怜又可悲。

“是我做错事,你要打要骂冲我一个人来便好,为何要拉上他们?”

连着数日不好好用膳,明窈头晕眼花,激烈的情绪在脑中冲撞。

她咬紧双唇,强撑着让自己站稳。

沈烬似有所发觉,双眉稍稍拢起。

他往窗外望去一眼。

当即有人下去备膳。

明窈只觉毛骨悚然,也不知她往日在暖阁,有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

沈烬声音不疾不徐:“朕不会打你,也不会骂你。”

沈烬不会罚明窈,所以只能别人替明窈受过。

他嗓音轻轻,如秋风掠耳,在明窈心中掀起无穷无尽的涟漪。

沈烬轻笑一声,“你听话一点,或许他们还有一条活路。”

明窈瞪圆一双眼睛,她往后退开两三步,没走成。

桎梏在明窈腰间的手臂强劲有力,不容她离开半步。

沈烬平静凝望着明窈。

在博弈中,他从来都是游刃有余,胸有成竹的那个。

下令杖责奴仆的是沈烬,将明窈关在别苑也是沈烬,可如今他却有千万种说辞,将过错推到明窈身上。

明窈愤愤抬起双眸,破罐子破摔:“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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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不冷不淡,波澜不起。

倏地,眼前忽然掠过一道银光,泛着光亮的银簪从明窈袖中抽出,尖锐的簪子犹如利刃,刺红了沈烬的眼睛。

他眼中一沉。

银簪直直落向明窈心口,轻薄的锦衣刺穿半分。

明窈双唇抿紧,握着银簪的手指使出了十成十的力气。

银簪的末尾隐约有殷红的血珠子渗出,如胭脂一点点染红沈烬的掌心。

他一手握着银簪,忽而一用力,银簪从明窈手心甩开,“哐当”一声清脆落到地上。

亮白的光影落在凿花瓷砖地上,泛起无边的光晕。

若是沈烬再慢半分,只怕那银簪此刻就落在明窈心口。

唇角的笑意彻底敛去,沈烬眸色阴沉冰冷。

他目光直直逼视明窈,沈烬面若冰霜:“你在做什么?”

明窈冷着脸甩开沈烬,余光瞥见沈烬往下滴血的手,明窈唇角勾起几分嘲讽讥诮。

“陛下能拦住我一次,难不成还能回回都拦住我?”

沈烬怒不可遏:“——明窈!”

他向来是喜怒不动于色的,可如今也被气得怒发冲冠。

明窈不惧回望过去,她倏然转身,头也不回往门口走去。

“朕今日约了薛琰见面。”

明窈面无表情,继续朝前走去。

手指推开槅扇木门的前一瞬,忽听身后幽幽的一道声音传来。

“你随朕一起去。”

明窈突然刹住脚步,不可思议转首回望沈烬。

沈烬脸上一派的从容淡定,好像刚刚怒气冲冲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高良说薛琰的腿还能治愈。”

沈烬慢条斯理抬起眼眸,朝明窈淡淡望了过来,“高良是朕的人,朕想着薛琰戒心重,怕是不会答应。”

他想让明窈去劝服薛琰。

明窈怔愣一瞬,随即立刻恍然,她惊而睁大一双眼睛:“你这是在……胁迫我?”

若是明窈不随沈烬回汴京,只怕薛琰的腿永远都不会治好。

沈烬不动如山,只是平静望着明窈:“柳娘子也很担心你,朕想着你们母女一场,你亲自同她告

() 别,或许她心中会好受些。”

明窈勾唇冷笑:“她若是知晓我随你入宫,只怕会更担心。”

沈烬笑而不言。

明窈推门而出。单薄身影融入淡淡日光中,很快消失不见。

沈烬唇角笑意刹那消失殆尽,颀长身影立在楹花木窗前。

章樾从院外走入,无声侍立在沈烬身后。

眼角瞥见沈烬划伤的掌心,章樾一惊:“主子,可要下官唤太医前来?”

泛着光晕的银簪落在沈烬手心,他手指轻轻拂过银簪上硕大莹润的珍珠。

对章樾的话置若罔闻,只道:“今日是谁在暖阁服侍?”

先前在暖阁服侍明窈的侍女都挨了板子,伺候不了人。章樾无奈,只能重新拨了些人过去,不想第一天就出了纰漏。

章樾半跪在地:“是下官办事不力,还请主子责罚。”

“下去领一十鞭,还有那个侍女……”

沈烬目光悠悠望向庭院婆娑的树影,“你怎么看着办罢。”

章樾面色凛然:“是。”

……

临近晌午,日光满地。

庭院鸦雀无声,偶有孤鹜凫水,惊起阵阵涟漪。

柳娘子一身雪青色宝相花纹织金锦罗衣,一双柳叶眉高高拢起,她面容冷冽穿过垂花门。

身后紧紧跟随的侍女差点落下,忙不迭提裙朝柳娘子跑去。

“柳娘子等等奴婢,少将军吩咐过了,让柳娘子待在府中便好。”

柳娘子忽然转身,目光直逼侍女,她冷笑连连:“别打量着我什么都不知道。”

明窈好几日都不见人影,薛琰又拦着柳娘子不让她出府,还日日鬼鬼祟祟同温思邈待在一处。

柳娘子深吸一口气:“小玖定是出事了,前儿夜里我听见门房有人来传话,薛琰又三更半夜去了绸庄,倘若不是小玖出事,他那样着急忙慌做什么?”

侍女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少将军只是让奴婢看着柳娘子,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柳娘子用力甩开袖子,甫一抬眸,忽见薛琰推着轮椅从抄手游廊行来。

薛琰朝柳娘子拱手:“母亲。”

柳娘子横眉立目:“你还知道我是你母亲?”柳娘子气急攻心,“小玖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才醒过来,可如今却好端端没了下落。”

柳娘子声音哽咽,“你教母亲如何不着急,母亲等了她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她嫁人成家……”

柳娘子掩面而泣,泪水浸透了丝帕。

薛琰冷峻的眉眼纠结在一处:“她……”

柳娘子抢先道:“你别想话搪塞我,我去温府问过了,温夫人这些日子都没见到小玖。”

薛琰无奈叹口气:“小玖今日就会回府的。”

那个人说,今日会将明窈送回。

柳娘子一愣,而后勃然大怒:“你别骗我,我知道你是不想我出府……”

哥哥倒也没有骗母亲。”

漆黑廊檐下,明窈一身石榴红缎绣月季团蝴蝶纹锦裙,满头珠翠,罗袖盈香。

脸上的伤口已结了痂,不合时宜覆在明窈脸上。

她眉眼弯弯朝柳娘子走了过来,朝柳娘子福身行礼:“是我的不是,让母亲受惊了。”

柳娘子眼周泛红,挽着明窈的手小声埋怨:“好好的,你去哪里了?没的教母亲担心。”

从踏入院子开始,薛琰的目光始终落在明窈身上,怕柳娘子发觉,薛琰并不敢过多显露自己的担忧。

明窈悄悄朝薛琰颔首,示意自己没事。

柳娘子拉着明窈的手喋喋不休,一会说她瘦了,一会又抱怨她莫名其妙跑得无影无踪,也不知道给家里带个信。

说着,又不觉落下泪来。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柳娘子拍拍明窈的手背,“母亲让人给你做鹌鹑粥,那鹌鹑炖得稀烂,你这个时候吃,再适合不过。”

明窈踌躇,面色为难:“母亲不必忙活,我不在家里收拾下行囊,很快就走。”

柳娘子和薛琰齐齐望向明窈,异口同声:“……走?你要走去哪?”

明窈笑着挽起唇角。

随沈烬一道回汴京这事自然不能同柳娘子实话实说,她本就为自己病了十多年,若是再出点什么事,明窈定不会原谅自己。

明窈在路上就想好了说辞:“周伯说北边有一位神医,或许能治好温夫人。我前日以为他在金陵,连夜带着人赶过去,可惜扑了个空,晚了一步。”

明窈轻声:“我听说他是回乡祭祖,所以想带人去他家乡碰碰运气。温夫人的病不能再拖了,所以我想着早去早回。”

柳娘子剜明窈一眼:“你这孩子也忒大胆,大半夜去追人。”

明窈撇撇嘴:“那还不是想快点找到人吗?若是我早点清醒,只怕也不会和神医错过。”

柳娘子了然点点头:“这事还真是拖不得?思邈那孩子是不是随你一起去?”

明窈摇摇头:“他留在家里照看温夫人,郎中说温夫人时日不多,若是出了事,我怕他会错过温夫人最后一面。”

柳娘子无奈叹气:“这话也在理,温夫人也就他一个儿子,总不能连儿子最后一面也见不上。”

话落,柳娘子又命人去给明窈准备行囊,她眼中满是留念不舍,“再陪母亲用一回晚膳罢,母亲都好几日没见到你了。”

明窈喉咙差点溢出哭声,她下意识往身后望去一眼。

杨柳树下的粉色侍女面容淡淡,并未阻拦。

明窈笑着朝柳娘子点点头:“好。”

薛琰面色迅速冷了下去。

明窈朝薛琰使了个眼色,突然道:“母亲,我有一桩喜事要与你说。哥哥的腿或许能治好。”

柳娘子大惊:“什么,此事可是真的?”

明窈眼镜笑成弓月:“自然是真的,我骗母亲做什么?前儿在

李家庄遇见的郎中,他原是太医院的,医术很是厉害。”

……

月影横窗,雾霭沉沉。

薛府上下灯火通明,照如白昼。

府门洞开,街对面一辆墨绿马车无声伫立在黑夜中。

沈烬端坐在马车,隔着遥遥月色望着前方和柳娘子依依不舍的明窈。

他双眸渐暗。

沈烬不喜欢明窈那双眼睛有无关紧要的人出现,比如柳娘子,比如薛琰,比如……温思邈。

府门前伫立着两盏珐琅戳灯,昏黄的光影迤逦在明窈裙角。

她正和柳娘子相拥而泣。

那双琥珀眼眸比白日来时还要红肿几分,沈烬不悦皱起双眉。

忽的有几分后悔让明窈回府同柳娘子告别。

章樾垂手侍立在马车旁,不动声色将沈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犹豫片刻,章樾终还是大着胆子上前:“主子若是对薛四姑娘有心,何不寻个时机同薛四姑娘说开?”

明窈往日对沈烬的爱慕溢于言表,任谁见了都觉明窈对沈烬情有独钟,死心塌地。

沈烬面无表情朝章樾瞥去一眼,眸光冰寒。

他一手敲着膝盖,笔直身影落在茫茫夜色中。

沈烬轻嗤,不以为然:“……朕何时说过对她有心了?”

章樾忙不迭俯首告罪:“是下官僭越了,还请主子恕罪。”

沈烬拂袖,双眸轻抬,再次落向青石台阶上的明窈,沈烬不容置喙。

“她本就是朕的,自然得留在朕身边。”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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