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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泽山的晚霞一向颇为壮观,阿留一直觉得,他们南疆十景除了玉泽的十里山茶以外,还应当加上一个玉泽群霞。

恰如此时,薄暮微暝,整个天空仿佛是一盏在窑中烧制的陶器,那天青色之上,逐渐晕染开层层叠叠、深浅不一的红,有的如少女羞赧时面颊微晕的浅粉,有的如大朵大朵盛开的海棠红,有的转而作瓢泼的血雨深红……

在这玉泽群霞之下,赵长赢穿着黑色短打,正坐在门前的木桌边,百无聊赖地望着外边飘落的茶花瓣。

他数到第十瓣的时候,看见了容与飘扬的白色衣角。

“容与!”赵长赢站起身,朝他招了招手。

容与略微一怔,玄衣少年一身劲装,一头长发扎起高马尾垂在脑后,万丈红霞前少年的眼睛天光一样明亮。

他仿佛回到了明月山庄的时候,那时候赵长赢的眼睛总像水洗过一样亮,少年永远是朝气蓬勃的,好像遇到什么困难都打不倒他。

容与垂下眼,浓密的睫毛将方才一霎荡起的毂皱尽数抚平,等他再抬眸时,又回到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圣子大人。

“等很久了?”他虽然嘴上如此说,面上却无半分愧疚的神色,好像只不过是找不到其他语句开头。

赵长赢摇摇头,“没有,阿留也刚把饭菜准备好。”

“阿留……”容与将这两个字卷在舌尖咀嚼了一会,他扫了一眼桌上明显比昨天要丰盛得多的菜品,问道,“你觉得她怎么样?”

“挺好的。”赵长赢道。

“嗯。”容与坐下来,捧起桌上沏好的一杯热茶捂在手中,喟叹道,“出去这么久,还是玉泽的普洱最佳。”

“我第一次见到阿留的时候,她被困在山中,差点因为暴雨山崩送命。”

赵长赢沉默地听着,食指摩挲着银筷的首端,听到这一句时,他忽然开口,“容与,最初你腿受伤,是不是也是假的?”

容与的面容为杯中升起的茶雾遮罩,他在这云山之后轻啜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回道。

“怎么?”他带着些笑意,“要找我秋后算账么?”

赵长赢避开他戏谑的目光,他执筷的手经不住微微颤抖着,他不愿在容与面前示弱,飞快地用另一只手按住手腕,强令他停住。

片刻后,赵长赢抿了抿唇,生硬地说道,“没,没有。”

他勉强提起嘴角,逼自己露出一个自以为恰到好处的笑来,“容与,今晚算我的生辰宴,能不能,把草木青还给我?”

他眼睫低垂,像是一只落水的小狗,声音低低的,“那是我唯一的东西了。”

“啪。”

赵长赢怔怔地抬头,见容与已经将草木青放在桌上,他的手指勾住草木青的剑穗把玩着,问道,“长赢。”

“恨不恨我?”

说这话的时候容与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定定地望向赵长赢,赵长赢在他那样的目光里瞬间便丢盔弃甲,他像是一场大战后迟来的士兵,尽管手中的剑柄都被捂出细汗,可茫然四顾,发现双方都早已鸣金收兵,一腔热血竟无处宣泄,只得灰头土脸地往回走。

恨不恨他?赵长赢心想,恨的。怎么能不恨?他原以为容与是救他于水火的那个人,是他在这世上除了爹和二哥以外仅剩的牵挂,是这片茫茫江湖里唯一能互相取暖的人,是在星辰底下,在雪山大漠面前,将心中深藏的爱意化作誓言的伴侣,他原以为……可笑的是这一切竟真的只是他以为。

“不恨。”赵长赢答道,“不过是各为其主,立场不同罢了,我娘和大哥是束天风杀的,冤有头债有主。”

容与讶然,“你真这样想?”

赵长赢将桌上的草木青收起,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舌抵上颚,道,“是。”

……

“是个鬼!”赵长赢猛的睁开眼睛,手中的草木青划开一道凌人的光华,仿佛猛虎出笼,蛟龙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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