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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0 章 病酒逢春(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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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心跳声因为她的接近,愈发急促起来。

落薇忽然感觉到一种难以描述的安心感。

她抬起头来看他。

心跳成这个样子,叶亭宴的面上却是波澜不惊的,察觉到她的动作,他甚至低下头来刻意地挑了挑眉——一时之间,她回想起的竟是高阳台上服绿的年轻臣子,他挑着眉毛看她,暧昧地吻过她的掌心,面上似笑非笑、献媚的神情,像是春夜的艳鬼。

那时她被他的伪装完全欺骗,竟察觉不到这张好皮囊上的风流只是遮掩。

事实上他不仅心跳得这样快,连耳根都红透了。

这样的发现叫落薇觉得有趣,于是她学着他的模样,刻意贴到他耳边吹气:“我发现你这些年变了许多,从前连抱一抱都手足无措,如今这些风流手段,却是信手拈来。”

叶亭宴喉结微动,四平八稳地回问道:“是吗,我觉得你也变了许多。”

落薇伸手去摸他的脸,眯着眼睛道:“我哪里变了?”

叶亭宴道:“你贪图美色,在高阳台见我时,你难道不是见色起意?”

落薇一怔,随即险些笑出声来,她往外瞥了一眼,声音压得更低:“这你可错了,我一直没变,从前也是贪图美色的。”

叶亭宴抓住了她摸到脸上的手,貌似很温柔地问:“那你是更喜欢现在,还是更喜欢从前?”

落薇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他咬碎后槽牙的声音。

于是她决意坦诚一点,不再逗他了:“内廷中不缺美人,高阳台……是我们旧时玩乐之处,我肯在那里见你,自然是从你身上瞧见了过去的破绽。”

叶亭宴一愣,只听她半带抱怨地继续说:“你虽伪装得同从前半分不像,可实在大意,怎么没有换些旁的熏香?”

他忽然明白了落薇必要将那顶青色床帐拉紧的缘由,心中漫出一阵带着喜悦的涩意,口中却道:“怪不得——”

落薇问:“怪不得什么?”

叶亭宴低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在乌篷船行进的流水和碎冰声中,落薇继续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看见月亮。”

叶亭宴搂紧了她。

在这样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哪怕如今他像从前一般失去一切,栖身一顶冬夜的乌篷船,顺水流亡,只要怀中仍旧抱着相依为命的爱人,便会笃信今夜有月,笃信明朝太阳出来的时候,他就能做成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

就如年少时一般。

乌篷船晃晃悠悠地撞到了水岸,叶亭宴忽然道:“又快到春天了。”

落薇说:“明年春天,我要在琼华殿的窗后再栽一株海棠树。”

听闻谷游山之事后,宋澜某日夜至琼华殿,坐了一夜,不知想到了什么,第二日离去之时,忽而下令将所有的海棠树都砍了。

如今琼华殿前,宋泠每长一岁栽一株的海棠树已经被砍伐殆尽,紫薇花开得蔫蔫的,山野林间常见的一叶荻长在杂草之间,倒旺盛了许多。

叶亭宴抱着她,躬身从蓬中出来,忽然发觉,不知是思虑过甚,还是宋澜所下之毒的缘故,她竟变得这样单薄。

想起那如今都没有被柏森森验明的毒,他手边僵了僵,没有将她放下来,就这样一步一步朝宅中走去。

幸亏是夜里,她应该看不见他生痛的眼睛。

“常照的事,我来想办法,”叶亭宴好不容易压下泛滥的心绪,温声道,“既与他有半年之约,他摸不清你我的后招,不会轻举妄动的,至少刺棠案重审一事,大抵可照你我所想施行,你好好休息一段时日。”

“……我的园子里,也种了好些海棠树。”

他走到书房后落薇所居的小阁,将她搁在榻上,落薇沉默了一路,他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正欲再说两句,对方便学着他从前的模样,伸手抓住了他的衣带,略一用力,便将他拽了过来。

叶亭宴还没来得及说话,落薇便在他耳边戏谑道:“叶大人,怎么急着走,你赠我的大氅……不要了么?”

这些时日她叫“阿棠”更多,几乎令他忘记了这个带些荒谬的称呼,只是如今心结已解,他听了也不算在意,反觉得有趣:“娘娘要还给我?”

拥吻之后落薇终于觉得他重新变得温热起来,到后来甚至大汗淋漓,她在浓郁的香气当中看向碧纱所制的床帐,他自少时便好风雅,又兼心细,连这帐子的布置都别有巧思。

而今日,她才看清,碧纱之上影影绰绰,画了一朵比她还高的紫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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