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1 / 2)
第19章
血人的形态让加茂枫第一时间认出背后的人是什么身份。
你不找麻烦,麻烦却会找上你,大概就是这样吧。
加茂枫心里叹了口气,慢慢回过身,面向那个和她差不多高的男孩。
双手抱臂,下巴仰得很高,身后跟着三五个侍从。
当然,加茂枫不太想惹麻烦,况且现在还在禅院家大本营里,她自动忽视了那句“贱女人”,朝禅院直哉开口道:“直哉少爷。”算是打了招呼。
只不过,对方并非奔着友好交流的目的而来,禅院直哉的脸上流露出反感。
“下贱的女人,你是用了什么手段来到这里的?”
下贱的女人?
真是不懂礼貌的小孩。
又或者只是对她没礼貌而已,你看刚刚在会议室的时候,他不是也能憋住,老老实实坐在那里吗?
果真是御三家教出来的孩子。
加茂枫没有回话,禅院直哉只当她木纳,喉间发出一声嗤笑,脸上带满恶意地上前一步。
“你是禅院家的客人,所以,我就送你一份礼物好了。”
一块裹着什么的破布被甩到加茂枫脚边,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
像闷雷,不偏不倚地撞在她的心口。
血腥味大得无法忽视,加茂枫盯着脚边的包裹,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空白。
“不打开看看吗?”禅院直哉笑得恶劣,又忽然响起了什么:“哦,对了,我都忘了你是个瞎子了。”
他朝身后的侍从一抬下巴:“去,帮她辨认一下那是什么。”
侍从得了命令,先是带着谄媚的笑对禅院直哉鞠躬,然后朝独自站在那里的加茂小姐伸手,打算抓着她的手,去摸那带血淋淋的东西。
加茂枫不需要侍从帮忙。
她知道那是什么,从刚刚落地时发出声响,就已经构建出了包裹内部的模样。
从肩膀处连根斩断,一条女性的手臂。
人活着的时候,血液在全身循环,但被斩下后,就成了没有生命力的死物,内里蕴含的咒力也随之消失,最后腐烂发臭归于黄土。
加茂枫并非没有注意到这个包裹,在禅院直哉刚出现时,她就已经发现了。
血腥味和他们身上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她只以为那是一只死掉的鸡鸭,禅院直哉故意拿过来想吓吓自己而已。
是侍女小姐的手臂啊。
难闻的气味缭绕在鼻尖,压抑又瘆人的不适感充斥将她笼罩。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吗?
加茂枫很少回忆过去,因为大多数时间都枯燥且且无聊,也不曾有什么值得细品的地方,所以负责储存记忆的那一块位置,一直盖着一层黑乎乎的厚帐。
不过今天,她很神奇地看到了久远记忆中的一幕。
大概是上辈子,六、七岁的时候吧,她养过一只小猫。
不知道什么颜色,
灰不溜秋的,很脏,身上还有很多伤口,因为太小只了,瑟缩在角落,跟一块小抹布似的,自己差点没能发现。
看起来刚出生没多久,身上的伤口是被小孩子用石头砸的吗?或者是更大的野猫打出来的?
带回去肯定会被妈妈丢掉的,因为哥哥对小动物的毛发过敏,所以家里不能出现这种东西。
所以她把小猫藏在楼道里,偷偷拿了剩饭菜喂,还拿了碘伏帮它处理伤口。
不过那时候她不知道小猫咪是不能喝牛奶的,事后它拉了肚子,把自己吓得不知所措,不过后来小猫还是很努力活下来了,于是它拥有了自己的名字。
加茂枫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是放学回家,去看她的小猫。
小小一团,捧在手心里暖呼呼的,每次见到自己的第一时间,就会跑过来,用热烘烘的头去蹭她的掌心。
它会发出很细很嫩的叫声,在脚边撒娇打滚,抬起头来的时候,玻璃质的眼球里装满了她。
不过啊,后来有一天,提早下班的妈妈发现了她不在家,于是找到了她和她的小猫。
“你怎么可以在这里玩野猫呢?!”妈妈叫得歇斯底里,仿佛被打破了美梦,像一个发狂的疯子:“你的哥哥对这些过敏,你不知道吗?!”
她的小猫吓得毛都竖起来了,可是它只是一只小猫咪,它什么也不懂。
在它眼里,一只发怒的庞然大物在欺负她。
它跑到了自己面前,喵喵叫着,用那米粒儿大的声音试图驱赶妈妈。
然后,它被妈妈用力踹飞了出去,巴掌大的身体撞在墙上,发出了好大的声响。
她的小猫来不及多叫一声,就当场死掉了。
加茂枫还记得,软绵绵的小猫,永远留在了黑漆漆的楼道里,那双玻璃质的眼球里,最后倒映出的也是自己。
她的小猫没有吃过猫粮,没有吃过罐头,没有吃过零食冻干,没有任何玩具,只有一个纸箱子用来睡觉。
因为自己什么也没有,所以小猫也什么都没有。
即使是这样,她的小猫也爱她,用满是倒刺的舌头温柔地舔舐她的手背,瘦小的身躯依偎在她的怀里,相互温暖着对方。
从出生到现在,它靠着每天傍晚的一点剩饭活下来,从来没有嫌弃过食物的多少和好坏。
可是努力活着的意志,比不过强大的力量。
原本有色彩的瞳孔开始涣散,带着体温的血液从它的口鼻流出,把她的夏天染得格外的红。
加茂枫时常想,如果自己当初没有把那只小猫带回去,说不定它也能自己活得很好,说不定会遇到一个心软的人,比自己更有能力的人,把它带回去,拥有一个温暖的家。
会有属于它的猫窝,有逗猫棒,有小饼干,有每天用梳子帮她梳毛的主人,每天会在暖和的被窝里一起入睡。
如果她没把它带回来就好了。
如果她不牵对方的手就好了。
或许,她
就不会看到如此刺眼的颜色。
红色,她其实最讨厌红色了。
加茂枫灰白的双眼扫过众人,转向禅院直斋的脸,最终落在虚无之中。
在她的记忆里,就连这少有的温暖也混杂着绝望,沁入心底,渗透肌肤,最后留下无尽空虚。
可归根到底,她又做错了什么吗?
如积水汇聚成汪洋,肆意地淌过小腿。
折扇之内,蚁群开始缓慢爬行,窸窸窣窣顺着衣角躲入裙摆之下,纯黑的咒力凝聚于手心,变成一条谁也看不见的丝线。
高高地,悬挂在禅院直哉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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