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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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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洲刚到绛州,就在离绛州城门不足十里的地方,和传闻中的耶律骐打了个照面。

耶律骐看着年纪尚轻,身形虽然高大,但病容枯槁,弱不胜衣,坐在镶了金边的轮椅中。听闻怀陵王就在不远处,他缓缓抬起头来,漆黑的眸子如同寒潭沉星。

“怀陵王。”他轻声念道。

“十年前就是你将斡楚逼退到这里。”

他忽然笑了,但眸色仍是冷的,嗓音邪狞:“这一次,本王必夺绛州。”

桑荣只远远看了一眼,便觉遍体发寒,转头望向赫连洲,赫连洲坐在银鬃马上,似乎也察觉到了耶律骐的挑衅。

劝降,的确并非易事。

赫连洲对桑荣说:“写信给纳雷,让他先调五千兵马来绛州,配合绛州总兵做好部署。”

桑荣低头,“是。”

.

回都城需要两天的路程,赫连洲和桑荣一路商讨了许多对策,但不管行何种办法,都是困难重重。

路上还遇到一阵狂沙,吹得赫连洲几乎止步不前,仿佛天意昭示,劝降斡楚一事也如此艰难。赫连洲有些累了,肩上的重担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在驿馆歇息时,他也一夜未眠。

第二日回到都城,他刚下马就觉得脚步沉重,本不想去后院打扰林羡玉,还是没有忍住,穿过狭长的回廊,走到后院。

林羡玉在家。

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随后又觉得这念头实在可笑:这不是林羡玉的家。

今日阳光正好,嗜睡的林羡玉又窝在躺椅里睡着了,长发散乱,身上盖着白色的薄毯,毯子上还沾了几朵小小的槐花。

赫连洲只觉得脚步愈发重了。

他走到林羡玉身边,低头望去,林羡玉大概正在睡梦中吃着祁国的翡翠白菜,嘴巴咂了两下,嘴角还微微翘着。

赫连洲怕自己手上的茧弄疼林羡玉,所以只俯下身,隔着薄毯轻轻覆住他的手。

赫连洲不得不承认,他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无私,他还是有私心的。

虽然注定要分开,他还是起了贪念。

林羡玉能不能在他的后院里再住一段时间。这里有久烧不灭的银骨炭,有密不透风的羊绒毯,菜园里的蔬菜也长出了嫩芽,离苦寒的隆冬还有三个月。

你不要急着离开,好不好?

林羡玉忽然动了动,赫连洲如梦初醒般回过神,藏起不能宣之于口的贪念,收回手负于身后,变回了平常的淡漠神色。

林羡玉刚睁开眼就看到赫连洲,还以为自己还在梦中,揉了揉眼。

赫连洲依旧站在树下,静静地看着他。

赫连洲临走前急匆匆地回来告诉他,去一

趟绛州,前后五天。所以林羡玉今天哪儿都没去,从早上等到下午,等得昏昏欲睡,结果一睁眼就看到赫连洲,简直没有比此刻更幸福的事了。

“你回来了!”

他掀开毯子就要往赫连洲怀里扑,赫连洲却往后退了一步。

这还是林羡玉第一次扑了个空。

他怔怔地望向赫连洲,赫连洲说:“我刚回来,身上脏。”

林羡玉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扁了扁嘴,开始吐苦水:“小白菜发芽了,我想写信告诉你的,可是我不知道你在哪里。”

“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它会发芽的。”

“可这是我们一起种的小白菜,我想让你知道它每天的变化。”

“这样还舍得吃吗?”

这话倒让林羡玉犯了难,他还真有点不舍得呢,咬着嘴里的软肉,皱眉沉思,但他也不是矫情的性子,扭捏了几下就说出了心里话:“舍得,因为我真的很想吃它。”

赫连洲轻笑,连日的疲惫就这样一扫而空。

林羡玉问:“我听萧总管说,太子又为难你了,你是不是很辛苦?”

赫连洲说:“没有,不算辛苦。”

林羡玉总是像没骨头一样,站着站着就往赫连洲怀里粘,赫连洲这次还是没让他如愿,握住他的手腕,说:“我先回去沐浴更衣。”

“好吧。”林羡玉失望地留在原地。

赫连洲从温热的浴桶里出来,擦了擦身上的水,换了一身新的寝衣,还没系上腰侧的缎带,林羡玉就跑了进来。

“赫连洲,你尝尝——”

赫连洲快速将缎带系好,抬头望去,只见林羡玉呆立在门口,直到赫连洲轻咳了一声,他才眨了眨眼,傻兮兮地说:“我还没有看过你头发放下来的样子呢!”

赫连洲穿着一身苍青色的寝衣,他松了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发髻,林羡玉竟然有种陌生感,半晌才捧起小碗,接着说:“尝尝萧总管做的冰乳酪。”

赫连洲坐到桌边,林羡玉便捧着小碗贴了过来,“很好吃的,我都吃两碗了。”

赫连洲刚接过来,他又把凳子搬到赫连洲身边,非要粘着赫连洲坐。

赫连洲把汤匙放到一边,直接拿碗喝,一口就是半碗,两口就喝完了。

本来也没什么,直到转头和林羡玉的眼神对上,林羡玉立即笑得东倒西歪。

“赫连洲,粗鲁粗鲁!哪有人这样吃冰乳酪的?简直是猪八戒吃人参果!”

赫连洲没搭理他,林羡玉又凑上来:“好不好吃?”

问得好像冰乳酪是他做的一样。

赫连洲还是点头。

林羡玉突然伸出手指,抵在赫连洲的脸颊上,赫连洲心神剧震,刚要起身,就听见林羡玉说:“你这里有一道很细很细的血口子,已经结痂了,怎么回事?”

声音里满是担忧。

赫连洲都没注意过,“回来的路上遇到尘暴了,可能是不小心被砂砾划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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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找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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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洲下意识握住他的手,将他拽了回来,心里想着:林羡玉,你又没有龙阳之好,为什么对男人也可以如此撒娇?

嘴上却说:“你不是买了淡痕膏吗?”

到底还是应了私心。

林羡玉完全没有察觉到赫连洲的神色变化,还凑到赫连洲的脸前,仔细瞧了瞧,咕哝着:“你不是说罍市里卖的都是假货吗?”

“试试,说不定有用。”

他把淡痕膏拿给林羡玉,林羡玉问:“另一瓶给乌力罕了吗?”

“嗯。”

“你都不知道这是真货还是假货,怎么就敢给他用?”

“他皮糙肉厚。”

林羡玉噗嗤一声站出来,转身去添水的小木桶里洗了下手,再拿出帕子一边擦一边问:“你是怎么说的?”

“说是你买的。”

林羡玉皱着脸:“你这样说,他肯定不会用了,白白浪费了我的银子。”

“你为什么一定要让他用?”

“因为他是你的养子啊,”林羡玉将淡痕膏的木塞拔出来,指尖探进去,拭了一点乳白色的软膏,“脸上有那么长的一道疤,多难看啊,将来还要不要娶媳妇了?”

他凑到赫连洲脸前,仔仔细细地涂着。

“本世子大人有大量,才不和他那种小孩一般见识呢!”

赫连洲说:“他上过战场杀过人,你和他比起来,谁是小孩?”

“上过战场有什么了不起?你又偏心!”

赫连洲想:我的心还要怎么偏?

林羡玉不敢给赫连洲涂太多,只涂了薄薄的一层,还鼓起嘴巴,对着那道细细的血口子吹了吹气,那股风吹到赫连洲的耳廓,

赫连洲先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

他想推开林羡玉,可是林羡玉靠得太近了,近得他无处着力,只能屏息。

“赫连洲,我最近交了一个朋友,就是那天在罍市给我算卦的人。”

赫连洲的眸色倏然冷了。

“他长得很好看,还知道很多很多事情,卦象占卜,诗书礼乐,他全都通晓,简直是博古通今,改天我要让你见一见他。”

赫连洲只听到第一句:“很好看?”

林羡玉先是点头,随后忽然皱起眉头,在赫连洲之前先愠怒起来,一口咬在赫连洲的肩膀上,气鼓鼓道:“我说了那么多,你为什么只关心他好看?你还从来都没有夸过我好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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