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番外(2 / 2)
许织夏微微哽咽,眸光流动,纪淮周深深望进她的眼,而她眼瞳的水色间,也只映着他的脸。
他喉结动了动:“好,我们结婚。”
初生的晨光沐浴着他们,亮晶晶的,他们周身的空气似浮盈着金粉。
纪淮周抱着她耳鬓厮磨了会儿,托住她左手的无名指:“沉么?”
他一问,她莫名就委屈了:“嗯……”
这么一颗鸽子蛋大的钻石,压着指圈,说不沉是假的,但又喜欢得不行,因为是他给的。
“刚戴上,”她难舍:“不能摘。”
纪淮周淡定地静了两秒:“婚后就能摘了。”
许织夏点头,见他抬手看了眼腕表。
“你爸爸在公司,你妈妈在学校。”他手腕落回下去,不慌不忙问:“跟不跟我去檀园?”
许织夏不明所以:“做什么?”
他笑了下,才说:“户口本在书房抽屉里。”
“你怎么知道?”许织夏惊
讶,转瞬意识到他用意,心热烘起来,佯装扭捏:“要先问过妈妈……”
“不问。”他没犹豫。
许织夏嗔怪:“你这是先斩后奏。”
纪淮周笑而不语,他哪敢在她爸妈眼皮子底下拐她,早跟周清梧女士请示过了。
“先去买对婚戒,再去民政局私定终身,就这么定了。”
他话落,许织夏还没反应过来,人就离了床,被他一勾腿横抱起来,径直去向浴室。
偏爱确实会让人有恃无恐,眼下要同他一道做坏事,许织夏居然没有畏怯,只是心跳加速。
她想笑,晃了两下腿,故意唱反调:“我得再想想……”
“不着急。”
进了浴室,纪淮周放她坐到台面,慢条斯理给她挤着牙膏:“领完证,慢慢想。”
“……”强盗逻辑,蛮不讲理,可是她难以抗拒。
许织夏羞窘,踢了下他腿。
牙刷递到她手里,他弓下腰背,手撑在她腿两边,昂着脸端详她:“偷偷骂我呢?”
“哪有。”许织夏不信他还有读心术:“我骂什么了?”
“狗男人,怎么不去抢。”
他绘声绘色,许织夏倏地笑出声,鹿眼溢出明媚的光芒。
她笑,他也笑起来,什么都不说,就这样长久长久对视着。
许织夏脸逐渐温温热热,先低下头。
他的求婚钻戒,那天她只戴了不到两个钟头,就换成了婚戒。
婚戒是一对的,她一只,他一只,戴在各自左手的无名指。
他们没有寻常小情侣的顾虑,想结就结,反正未来的日子,都是要一起走的。
况且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们更绝配。
当晚,他们的床头柜上多了两本结婚证,小台灯下本面亮红,光晕从灯罩里朦朦胧胧弥散出来,卧室里似起了薄雾。
窗格留了道缝隙,水流声细细,他点了盏小香炉,说是新婚夜要讲究一回,沉木的香一缕一缕,在春夜拂进的微风里柔软摇晃。
他们侧枕着,睫毛缓缓眨动,安安静静看着彼此,像是深陷在一场尘埃落定的美梦里。
他一到床上就没有不浪荡的时候,新婚之夜倒是从良了,只是目光不离她的眼睛,用自己戴婚戒的手,牵着她戴婚戒的手,揉一揉握一握,偶尔拉到唇边亲亲她的指尖,纯粹得很,许织夏都不习惯了。
屋子里很静,许织夏心思都在近处他那张漂亮迷人的脸,话自己从唇间轻轻地出来:“哥哥,这个香好浓……”
她神情春思迷荡,好像他点的是什么助兴的香。
纪淮周忽地一笑,再开口,整个声腔都是柔的:“还叫哥哥呢?”
许织夏眉眼有一丝疑惑。
纪淮周笑得深了:“叫声别的听听。”
他低着嗓,许织夏听出他话里的意味,昨日孟爷爷调侃说,你们年轻人不都是叫老公老婆的,昨晚他自然就改了口
。
他的声音是标准的低音炮,从胸腔沉沉地出来,清晨那几声叫得人神魂颠倒,她都要迷糊了。
许织夏垂眸不语,悄悄在心里默念那两个字,念得自己心脏微胀,异样跳动。
她做贼心虚地深吸一口气压了压,赧着脸:“不要……”
纪淮周哄着她:“叫一声。”
他又用那种声音蛊着她,许织夏心悸动着,脑子里晃过几个片段,晃得她柔肠百转。
酝酿了冗长一段时间,她轻声呢喃。
“……阿珏。”
——哥哥的哥哥喜欢罗德斯玫瑰,我就把罗德斯玫瑰种满整个院子!
——叫声阿玦听听。
纪淮周思绪一恍,静默下去。
许织夏扬起眼睫,望着他的眼,人有些犯臊,眼神光却又那么明亮:“双玉那个珏,哥哥,我没有叫错。”
纪淮周压抑了几天的颓唐,在这个瞬间从眼底涌上了眉梢,揭开伪装,遍体鳞伤地暴露在她面前。
“我知道你想他了。”许织夏握住他手,将他的手心贴到自己脸颊:“淮崇哥哥能为你做的,我也可以。”
她神情柔柔的,冲着他笑,驱散了笼罩他的忧愁。
她像是疗愈的伤药,伏在他心上,吻着他被剐了千万刀的这颗心。
纪淮周目光缠绵在她脸上,微微笑了,不说话,低头,嘴唇落到她的眼皮。
许织夏颤悠了下睫毛,温顺合上眼,感受着他掌心的热度,和唇面的暖湿。
他慢慢蹭下去,亲到她的唇,嘴唇压得她仰高了脸,他慢慢含着吮着,胳膊在被子下揽住她腰,慢慢抱实了她。
小香炉里的沉木太过香浓了,终究是助兴了情趣,熏得人昏沉沉。
那晚许织夏梦到院子里,耶耶和小橘在花池边玩闹,罗德斯玫瑰开得美艳,他们一人一张摇椅躺着,商量婚帖名单。
他阖着眼,闲闲摇晃,慢悠悠说,大喜的日子,你那个学长,还有斯坦福几支足球队的追求者,都得请。
她嗔他不要惹事情。
他在梦里混得要命,小心眼,非说得让那群贱男人知道,谁才是她老公。
这时院门被兴奋地叩响,陆玺和陈家宿在门外喊他喝酒,叫着新婚之夜必须一醉方休,乔翊嫌弃他们的大嗓门,嘲讽说,你们分贝怎么不再大些,直接把门震开好了……
小镇宁静,夜影婆娑,纪淮周也入了梦。
梦里是多年以前的某天,她独自坐车到EB找他,陪他上班,半夜他们才回到棠里镇。
花池里罗德斯的花冠垂着,没生气,她着急忙慌又垂头丧气:“哥哥,花怎么都蔫巴巴的,是不是我又养坏了?”
他看着那片奄奄一息的罗德斯,想到了那个爱种罗德斯的人,沉默了很久。
“它们也得睡觉,”他说:“等到日出它们就醒了。”
“会吗?”
“嗯,天会亮的。”
她睡着后,他悄无声息下楼,亮了院子里的小灯泡,拎着把枝剪和小凳子,坐到花池前。
夜深人静,光线昏暗,他独自修剪着罗德斯玫瑰破败的枝叶。
“阿珏。”
身后响起一道飘渺的声音。
他眸光忽颤,手里的枝剪顿住,听着自己的呼吸听了半分钟之久,终于回过头。
视野变阔,他逐渐看清了那张和自己生得一模一样的脸。
纪淮崇站在那里,笑着,眉眼温润,白衬衫干净清朗,气质一如既往地儒雅。
纪淮周缓缓起身,和他面对着面,恍如隔世地怔住。
他眼瞳布满红血丝,喉咙哽住,良久良久,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
“哥……”纪淮周声线抖动,嗓子像是干涸了小半辈子,嘶哑到了底。
——你终于来我梦里了。
纪淮崇始终莞尔着,心甘情愿,没有半分怨言。
“新婚快乐,阿珏。”
万分的悲痛,和万顷的释然,在纪淮周眸底错综复杂,在纪淮崇的笑里,他眼中的痛苦渐渐在被融化。
纪淮周眼球丝红,嘴角牵开笑。
二楼的雕花木格窗半支着,如水的月光流淌进房间,轻抚着女孩子的脸,她在温柔的夜风里呼吸浅浅,静静睡着。
小橘伏在她的窗台,陪她睡梦。
胖乎乎的耶耶在院子里,蹲在两人之间,望着他们,吐着舌头,活泼地摇着毛茸茸的尾巴。
也可能是小耶。
夜幕像整片银河倾泻下来,在他们身上投下光,但只有一个影子。
纪淮周不看地面,只看着他:“下辈子别再生病了,纪淮崇。”
纪淮崇笑容和煦:“没大没小,叫哥。”
纪淮周也笑了,内心越来越平静。
“我们阿珏成家了,要好好对妹妹。”
“知道……”
小院明月,今夜他们也算是共此良辰了。
纪淮周仰起头,视线里是小姑娘卧室的那扇窗。
十七年前,他和自己的哥哥一别就隔了生死,十七年前,他不情不愿去港区儿童院接她,带她去到杭市,去到棠里镇。
从今往后,他成了她的哥哥,再难舍。
来时路千般荒凉。
此一去,值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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