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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见陛下闷闷的声音:
“……不要怕,他不在的时候,朕来照顾你,朕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但是你也不可以去欺负别人,在国子监里要好好地念书,知道了吗?”
张暄感觉很奇怪,分明这个小皇帝生得还是一副孩子气的模样,怎么说话的语气和阿父一样这般老气横秋?
他见陈勖在不远处朝自己使眼色,连忙擦了擦眼泪,结巴地谢恩道:“多、多谢陛下!……”
钟淳用力地将张暄搂进自己的怀里,感受着小魔头的体温,学着张鄜的模样一下一下地抚过那瘦小的后背。
他摆足架势,当作给自己鼓气,但心里头却仍有些落寞:
“等那人回来了,朕再一一和他算总账!”
第97章 曲终(二)
殊不知,这一等便是整整一个春夏秋冬。
“陛下,臣认为郭满与乔氏勾结一事乃是捕风捉影的无稽之谈!郭太尉兢兢业业辅佐先帝三十余载,乃是我大宛难得的良将忠臣啊!!”
钟淳面色不虞地坐在龙椅上,看着庭下黑压压地跪了一片为郭满求情的臣子。
长长的冕旒垂在他脸上,遮去大致神色,只有那紧抿的唇尤为清晰。
当年气焰嚣张的金墉乔氏被一锅端之后,在朝中还留下了不少与之同流合污的余党,但之后随着地方起义与谋反叛乱的爆发,这些在朝中曾参与贪污的奸佞也便夹着尾巴销声匿迹了。
今年秋初时,钟淳想要继续推行张鄜先前未完成的“扩田租调”法令,未想到刚一提出想法,便有一群顽固的保守派旧臣提出了强烈的抗议。
这些旧臣多半出自各地豪门世族,在当地都有一定数量的私田,一看自家的老巢要着火,便立即摆出了“同身共命,同气连枝”的架势。
这几日光是江左与淮东便有十几个士族联合上书,先前反对乔氏一家独大的臣子纷纷临阵倒戈,言辞激烈地恳请钟淳三思。
钟淳心想,朕推行法令推不动,那朕去收拾那些之前和乔敦一伙的贪官污吏总行吧!
正好这个郭满就是反对他推行法令的旧臣头头,不如就拿他开刀好了。
——结果也是可所预见的。
“当年乔敦任大司马时专横无度,不服从他的人基本上都难逃一死,许多官员难免屈从于他的淫威之下,一时犯下错误……还望陛下看在先帝的颜面,给这些人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
为郭满求情的有些是他的门生,有些是与之世交的大臣,甚至连一位避世已久的老太傅都出山了。
年逾古稀的老太傅在雪中久跪不起,扬言要以自己这条老命去换郭满的性命,惊得钟淳赶紧大手一挥散了朝。
旁人也就算了,甚至连公孙觉都劝说:“郭满出身于淮南的吕仙郭氏,在一众世族中极具威严,陛下刚将那群淮南叛军收入麾下,想必南边的世族也正在观望朝廷的态度,处置郭满一事应当谨慎为上,从长计议。”
钟淳忽然后知后觉,他这个皇帝当得着实窝囊。
同样一件事,怎地张鄜做了就是为民除害,他做就是滥杀无辜、冤枉好人呢?
就在李广平与沈长风回北衢边境的这段时间,还有人不死心地谏言“丞相空位虚悬一年已久,国不能失其栋梁,陛下应当另谋贤相”这种鬼话。
钟淳虽然平日看着好欺负,但“另谋贤相”一事属实是戳中了他的逆鳞,听罢心头之火猛地窜起,直接发了脾气,让那群居心不良的人统统滚出了殿外。
他像一头忿怒的困兽,在殿中汹汹地转了几圈后,才抄起一个看起来最便宜的瓷盏愤愤地往地上砸去。
“哐当——”
瓷盏碎得四分五裂,雪白雪白地躺在地毯上,像被人剥光的蒜瓣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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