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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淳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张暄面目狰狞的脸,但看见那小魔头眼眶底下那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时,心里却有些感动。
本以为这小子只是拿胖猫儿当玩物,新鲜劲过了也就罢了,未曾想到这小魔头还挺重情重义的。
这一路上,张暄都贴着他的耳朵絮絮叨叨,再无往日里那嚣张跋扈的模样,直把这胖猫儿当宝贝似的揣在怀里,要把这二十来日的心里话都吐净了一般:
“奴儿三三,你生病的这几日,阿父从城中寻了好几个治兽病的郎中,他们给你开了好几副药,你吃了都没醒,还有人想给你扎针,结果被阿父给赶出府去了。”
“后来呀,听闻上京来了位葛大仙,据说是位卜卦的道医,我不晓得什么是道医,应当就是拿符水兑药喝的那种人吧,阿父虽然不信这些,但不知怎的,还是让陈仪还是将这位葛大仙给请进了府来。”
“那葛大仙围着你足足看了一炷香那么久,竟什么符都没掏出来,只是跟阿父说你这几日的某个夜中便会醒来,只不过醒来之后‘停留’的时日便不会同以往那般久了……”
“停留”?——
钟淳心下一怔。
张暄接着道:“然后阿父便问那江湖道医,何为‘停留’,却见那葛大仙摇头晃脑地说了句‘天机不可泄露’,便两手空空地出府去了,连阿父给他的诊金都没收呢!”
语罢,他眯着眼笑道:“来,奴儿三三!穿上我新为你定做的寝衣和头冠,这可是按照我自己的衣裳定制的噢,我想看你穿这身已经很久了!”
钟淳只得无奈地举起两只胖爪,配合小魔头给自己换上孩童穿的对襟小褂,在头顶又斜斜地戴了顶方巾,被侍女伺候着擦了一遍身后,便被送到了张暄的床上。
张暄端详了一番被打扮得人模人样的胖猫儿,心满意足地合上了眼,将钟淳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在他耳边黏黏糊糊地呓语了几句,便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这一回反倒是钟淳睡不着了,他睁着一双眼睛望着头顶黑沉沉的帘帐,心中依然恍恍惚惚。
莫非,他其实本就是一只胖猫儿,先前在宫中做十三皇子的那些年才是他的一场梦?
钟淳回想起秦姑姑欣慰的笑与小良子扬眉吐气的神情,狠狠地摇了摇头。
还是,他其实就是十三皇子,现在误入胖猫儿的身子才是一场梦……
钟淳翻来覆去地想了一阵,只觉得脑袋愈发疼痛,便不由自主地跳下了张暄的床,循着廊前灯火,往冒着细雨的外头走去——
夜已尽深,主屋的烛还在静寂地烧着,朦朦胧胧地映在翠色的纱帷上,将绣着织金的松叶海棠照出一截亮纹来。
张鄜垂着目半倚在床头,左手置着一卷书,右指间擎着一支长杆烟斗,腕间的佛珠垂落而下,半晌,一阵缥缈无形的烟雾便袅袅地腾了起来。
室中只有书页沙沙翻动的声响,侍女们知晓丞相喜静,将窗棂里侧拦雨的竹帘拉了下来,轻手轻脚地收起桌上泛着苦味的药碗,便掩上门退了出去。
短檠灯上的烛火被屋外的一线风雨吹得抖簌,好似一团浓墨遇了水般,霎时散了形影。
半晌,张鄜收起书卷,目光缓缓移向了矮桌的围幔之下。
只见那青绿色的帐幔兀地鼓出了一大坨,一截油光水滑的大尾巴从底下遮不住地露了出来。
他端详了片刻,握着烟斗起身,不紧不慢地将卧房的门把落了栓,只闻“咔”地一声,那垂在地上的大尾巴蓦地竖成了一根炸毛的铁棍——
“还不过来?”
其声如冰销雪解,全无白日里渗人的冷意。
只见桌幔窸窣地动了片刻,好半天,下头才小心翼翼地钻出一个火红的大圆脑袋来。
胖猫儿被唤了之后似乎仍心存着什么芥蒂,大半个身体躲在桌幔后,双爪紧紧地攀着桌脚,只犹豫地露出半个脑袋来,漆黑溜圆的眼睛不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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