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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如一棵不小心闯入贵人花圃的杂苗,轻描淡写间,就被人除去了。
崔岷知道后来的苗良方过得落魄,酗酒、瘸腿、整日浑浑噩噩度日,与叫花子混在一处,渐渐的也就不在意此人了。
他没有赶尽杀绝,仍留对方一条生路,是看在当年二人同在药铺打杂的昔日情分。他希望苗良方活着,但不要活得太好,如无数忙忙碌碌庸人一般,渐渐化作一颗腐旧尘埃。
许多年过去了,崔岷再也没见过苗良方,他以为对方早已湮灭在残酷世情中,或许是死了。“苗良方”这个名字,只偶尔在他午夜不寐的某个瞬间突然惊现,如一个虚假的幻觉,渐渐被他抛之脑后。
未曾想他会突然出现在眼前。
没有堕落,没有消沉,男人看上去发福平庸,却比多年前尚年轻时更加平和。
“你……”
苗良方回过神来,像是也从方才的怔忪中惊醒,往日恩怨且不必说,他只下意识往前一步,盯着崔岷冷冷开口:“你来干什么?”
“崔院使是来找我的。”陆曈道。
“不错,我来——”
崔岷忽然一顿,再次看向面前二人。
里铺风灯昏暗,那点微弱的光却把二人面上细微神情照得格外清楚。
苗良方站在陆曈前面,是一个庇护的姿势,二人间言谈神情皆是亲近,似是熟悉之人。
突然间,一个荒谬的念头浮上心头。
“……你们是一伙的?”
苗良方一怔,不明所以。
陆曈却含笑不言。
崔岷骇然后退两步。
陆曈与苗良方二人看上去分明是旧识,可这二人是何时认识的?
是这几日陆曈被停职回西街之时,是前些日子黄茅岗陆曈受伤之时,还是陆曈刚进医官院之时?
他没将西街放在眼里,仁心医馆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破落医馆,他只知道里面有个坐馆老大夫顶替了陆曈的位置,但从没人告诉过他那个坐馆大夫是谁?
崔岷看向苗良方:“你何时开始在这里坐馆?”
陆曈代替苗良方回答:“春试之前就在了。”她问:“崔院使怎么会突然前来,莫非……戚公子又发病了?”
闻言,崔岷脸色陡变。
她竟然猜到了!
不对,或许不是猜到,而是……
陆曈是苗良方的人,就绝不可能毫无目的进医官院,苗良方与他宿有冤仇,唯一的可能,陆曈进医官院,就是为了替苗良方向自己复仇。
春试中的十幅方子、书房里看似认真的指出错漏,那毫无根据的、欲盖弥彰的指证……
原来都只是她精心布好的一出局……
他早已身在其中!
一阵恶寒从心底骤然生出,昨日疲惫一夜的身躯摇摇欲坠,而他的脑袋痛得仿佛要裂开。崔岷睁大眼睛,布满细细血丝的眼球瘆人,使得那张素日温和的脸看上去有几分狰狞。
“你是故意的?”
“你是故意留下有问题的方子诱我上钩,就是早已料到今日!”
他恍然大悟。
为何戚玉台的病明明已接近痊愈,又陡然重发。为何原来不曾出现的脉象,如今统统出现。他找不到一丝头绪,连治病都寻不出方向,只因这一切本就是陆曈留下的陷阱。
他中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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