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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便一日暖过一日。

清晨,盛京临河长堤上开始有稚童放纸鸢,两岸的柳树上,常常挂着被线绕住的燕子风筝。

金府金显荣的院子外,一个打扮得俏丽美丽的妇人拧着帕子就要往院子里冲,被金显荣的小厮拦了下来。

“姚姨娘,您不能进去——”

“怎么不能进去?”姚姨娘跺了跺脚,气急败坏地往里探着头,“老爷自打身子不适后,就没再来过我院子里。这半月更好,连人也不见了。”

小厮抹汗:“老爷真病了,那屋里医官正施着诊呢……”

“什么医官!”姚姨娘冷笑,“我屋里的丫鬟可都瞧见了,明明是个年轻美人!”

“老爷把人抬进屋里,这还不到三个月就厌烦了,哎唷,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姚姨娘嘤嘤哭起来,又骂道:“哪里来的狐媚子,原先这府里虽然人多,但老爷好歹能一月宿一夜到我房中,这个来了倒好,大半月了,索性连人也不放出来……”

“谁家好人这般难看的吃相,也不怕撑得慌!”

“……”

院子门口的吵嚷隔着门远远飘进屋里人的耳朵。

矮几前,金显荣正襟危坐着,额上缓缓流下一滴豆大的汗。

这姚姨娘原先是府里请来戏班子给他娘唱戏解闷的,唱着唱着,就被金显荣相中了。

姚姨娘不想在戏班吃苦,金显荣贪恋对方美色,一来二去,二人就勾搭上了。

只是老天无眼,他才纳了姚姨娘不到一月,就犯了病,这一冷落就冷落了对方许久,对方自然心生狐疑。

姚姨娘从前是戏班子里唱武生的,一把嗓子嘹亮高亢,这会儿在门口一哭起来,让人想假装没听到也难。

金显荣又惴惴看向屋中人。

桌前,陆曈抱着那只银罐子认真捣药。

美人低眸,眉眼如画,那身浅浅的水蓝色衣裙衬得她如空谷幽兰气韵夺人,光是瞧着也觉心猿意马。那只手也嫩得像白葱,握着银色的小药锤,纤巧可爱得紧。

下一刻,美人抬眸,面无表情地从陶罐里掏出一大把不知是猪肺还是什么东西,血淋淋的,一并扔进那只银罐子里。

“铛铛铛——”

银色的铁锤落下,溅起的血花让金显荣下腹一凉。

他觉得自己的某些物事也像是被这银锤剁碎了。

方才的那点遐思顿时不翼而飞,金显荣用力抓紧了自己的膝头,坐得拘谨而乖巧。

距离这位陆医官初次登门施诊,已经七日了。

这七日里,陆曈还来过几次。

她姿态冷淡,神色平静,每次登门施诊都没什么旁的表情。

一开始金显荣还因为她容色太过美丽而生出侥幸之心,总想调戏几番,但每次他的调戏都仿佛对牛弹琴,无论是恶意的还是隐晦的,这医女听完都没半分反应。既不惊慌也不羞涩,冷漠的像是块木头。

倒是金显荣有几次被这女子的话吓着。

她说:“行针用药易生错事,金大人最好配合,否则错一步,将来药石无灵。”

这是威胁……这分明就是威胁!

但金显荣很吃她的威胁。

尤其是陆曈不知从哪里寻来的猪肾牛肾羊肾,装在陶罐子里,当着他的面把那些肾囊一片一片切得薄如蝉翼,又扔进药罐重重捣碎,很难不让人联想她这是杀鸡儆猴……杀囊敬人。

如此行径,再美的初见只怕也染上几分血腥色彩。

令人倒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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