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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一路所见,远比他们想象中还要艰难。
若非亲眼所见,吴春白怎么也想不到,原来外面已乱成了这幅景象。
他们遇到过兵马镇压乱军,也遇到过流民拦路要告御状,有一日,她还曾看到官道旁的枯草丛中躺着一大一小两具尸身,不知是被饿死还是冻死的。
吴春白也有些想要干呕,却非是因坐船之故,而是脑海中那些时刻不停冲击着她的苦难画面,让她于这严寒之地屡屡生出无措眩晕之感。
非但是吴春白,宋显等人也受到了太多冲击,平日乐观豁达的谭离,大多时间也在沉默着。
此次东行,他们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茫然,甚至是无力与挫败。
但凶险的局势不曾留给他们太多继续茫然的时间,下船后没多久,他们便遇到了一场围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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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船后,车马行出海风呼啸的海岸处不远,一行人马便在魏叔易的示意下停了下来。
为谨慎起见,魏叔易让两名禁军先行往前方探路,另就近寻了避风处,暂时在此歇息。
有官员心中焦急,便对魏叔易道:“魏侍郎,距东罗新王登基大典只剩下三日半了……我等再不日夜兼程地赶路,只怕要来不及了。”
“不急于这一时半刻。”魏叔易披着月白色狐裘,好整以暇地盘腿坐在车内,道:“还当谨慎为先。”
“可……”那名官员看一眼前方,还是忍不住道:“可前方再有一百余里,便是安东都护府所在,大可放心赶路……若再耽搁下去,只恐天黑前无法抵达。”
官员提到“安东都护府时”,眼睛里都有了曙光。
安东都护府紧守鸭绿江畔,待他们抵达都护府,必有暖炭热汤,在那里好好地歇整一夜,次日过江,便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东罗了。
官员兀自渴望赶紧离开这荒寒之地时,却听车内的青年侍郎问道:“具大人认为,这通往安东都护府的一百余里路程,就一定是安全的吗?”
具姓官员被问得一愣,片刻才道:“此处距叛贼所据营州,遥遥隔着辽水……仍是大盛辖地治所,何来不安全之说?”
魏叔易微摇头:“具大人可知,在朝廷派兵以备东罗之前,这座安东都护府,由何人管辖?”
“自然是那叛贼康定山……”
可那康定山勾结靺鞨之后,所有兵力都聚集于营州,攻打蓟州,安东都护府早已由朝廷派来的兵卒武将全权接管了啊……
“康定山在此地经营多年,不可能就此耳目断绝。而这里山势延绵,地势复杂,最熟悉此地的,一定是康定山的人。”魏叔易直言道:“我恐他们会在途中设下埋伏,等着取我等性命——”
具姓官员闻言一慌,下意识地道:“可……魏侍郎不是说,只要过了海,上了岸,便安全了吗?”
“上岸后便不必再惧怕风浪浮冰,不会再有命丧海上的可能,怎能算不上安全?”青年叹息道:“但我未曾说,一时安全过后,便再没有另一重危险啊。”
“……”具姓官员僵冷的面颊一抖:“那……我等能否让一队人马走小道,去安东都护府求援,让他们派兵前来接应?”
青年向他微微一笑,似在友好问候他的智商:“安东都护府上下,就一定全部可信吗?”
“若他们当中尚有康定山的耳目,或是对局势心存观望、随时有可能倒戈之人,只怕会抢先下手,拿我等头颅,向康定山献功——”
这也是魏叔易未曾提早向安东都护府透露行踪的原因。
在如今这局面混杂的边境,他无法轻信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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