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4章 只有斗赢了才有大局!(1 / 2)
第864章 只有斗赢了才有大局!
党争和党锢有所不同,都是斗争,但党争是彼此竞争,而党锢是为了斗而斗,全然没有任何的标准,直到完全把对方杀死,才算结束。
严嵩和徐阶,高拱和张居正,张居正和王崇古,存在不同程度的党争,但至少还有块江山社稷丶大局为重的遮羞布,无论斗的再凶,大家也没有搅的胡宗宪平倭,没了军需。
哪怕是顶层撕裂严重,但平倭拒虏都要做,嘉靖中晚期丶隆万时期的党争,是完全围绕着『平倭拒虏』这一指标进行绩效式的竞争,比的是谁家的理念更强,谁家的执行力更强。
但明末的党争,尤其是从万历国本案开始,一直到南明灭亡,这个期间的党争,全都是没有任何下限丶没有任何标准丶不论好坏和是非的党锢。
党锢之祸,是灭国四兆之一,是组织系统性败坏的结果,不是原因。
当一个组织已经呈现出党锢之祸的时候,这个组织已经彻底坏死了。
当党争从竞争发展到党锢时,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大局为重?只有斗赢了才有大局!
输家跟大局一点关系没有,处于斗争双方的人,哪里还管得了农民起事丶边方告急丶军国大事丶江山社稷,搞死面前的人,抓住对方和他的爪牙往死里整,才是正事。
毕竟建奴丶农民军还远在辽东丶陕西这些天边,而斗争的双方,敌人就在眼前。
最明显的就是南明,如果把南明的历史通读一遍,就会由衷的产生对贱儒的偏见。
南明,二十年的时间里,从半壁江山逃亡了缅甸。
在南明最鼎盛的时期,南明朝廷甚至获得了农民军的支持,农民军都要支持大明击退建奴;一个在灭亡的时候,在沦陷区仍然有极为稳固的基本盘:心向王化的汉人;
大明祖宗成法里有一杆驱除鞑虏丶复我中华的大王旗,只要将这个旗竖起来,哪怕到了后世,仍然能作为粘合剂,凝聚人心丶团结一切能团结的人。
就是这样的背景下,短短二十年,南明从南京输到了缅甸,最后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南明史里面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儿,几乎全都是由贱儒做出来的,这些贱儒为了争而争,没有好坏丶没有对错丶甚至没有绩效。
朱翊钧作为张居正的嫡传门生,张居正教过他解决党锢的办法,那就是威权统治,必要的时候,甚至要一元专制,这就是解决党争的唯一办法。
张居正思索过,是不是有什麽制度可以避免党争?但他思索了几十年,最终得到的结论是,没有任何制度可以避免党争,哪怕是理论上。
解决唯一办法,是实现威权统治,而解决党争丶实现威权统治,一定要先问两个问题。
第一个,贱儒这些虫豸们是如何获得权力的?
只要将虫豸获得权力的途径关闭,或者缩小,就能有效遏制斗争的主体,虫豸们掌握权力;
第二个,漫长的历史告诉所有人,党争会亡国,皇帝知道丶文武大臣知道丶万民知道,如果任由这帮虫豸祸国殃民,一定会亡国,但为什麽,为什麽没有人站出来剥夺他们的统治地位?将其罢免丶褫夺功名丶流放丶抄家丶夷三族丶诛九族呢?
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是政治担当,必要的时候,必须要做出抉择的时候,权衡下利弊丶主张,不要犹豫,不要怕犯错丶更不要想什麽后果,选择一方,然后坚持到底。
大明有着极其广袤的领土丶有着极深的纵深丶有着最勤劳的百姓,这都是政治冗馀,只要作为最终的决策者,坚定的选择一方,哪怕是选错了,坚持下去,错的,也能执行成对的。
这就是一以贯之。
朱翊钧从来不缺少政治担当,什麽春秋史断丶什麽历史功过评价,他又看不到,他从来不在意日后自己的坟头上到底有多高的垃圾,谁耽误了大明中兴,就终结谁的性命。
犹犹豫豫,注定一事无成。
在科举之前,朱翊钧抽空给墩台远侯丶海防巡检加了个薪酬,按天计算,只要不在腹地丶不在港口,在草原在海上,每一天的补助为一钱银,这年头大概只能买十斤猪肉丶三十五斤米。
如果一个墩台远侯丶海防巡检,出勤四个月,补助为十二银,而一个墩台远侯丶海防巡检最高出勤天数是六个月,不得超期出勤,一年最少有一半时间是在墩台和港口休息,一年最少有两个月的年假。
但鲜卑平原探险队除外,鲜卑平原探险队是按次,一次一百银,朱翊钧从来没欠过这笔钱,甚至每年过年到大兴县南海子慰问墩台远侯家眷的时候,朱翊钧都要亲自询问家属,银子有没有按时送到。
鲜卑平原仍然非常危险,这钱是卖命钱。
墩台远侯和海防巡检,是大明最贵的兵种了,两支队伍满打满算才六千人编制,一年俸禄是二十五银,每年的过年银丶开工银丶封赏还有八银,一年能领俸禄三十三银,加上现在的出勤补助,普通远侯丶巡检一年能领俸禄四十五银。
服役三年可以到水师丶京营做百户,遴选入北镇抚司缇骑。
补助这笔钱完全出自内帑,元辅给皇帝涨工资,朱翊钧给墩台远侯和海防巡检涨工资。
这事儿是大司马曾省吾上奏请命,以斥候最是辛苦为由,请求额外恩赏,以兹军兵效命,曾省吾的本意是国帑内帑平摊,朱翊钧直接全都放到了内帑,因为保护他的缇骑,大部分都是从这里面选出来的,保命钱,不方便交给外廷。
冯保面色复杂的将一本奏疏放到了御案上,无奈的说道:「陛下,浙江道监察御史王国,弹劾曾省吾和臣,相倚为奸,送臣银三千两,图谋升官。」
「你拿了没?」朱翊钧有些好奇的问道。
冯保摇头说道:「陛下,臣只拿陛下的银子,皇庄的钱还不够臣贪吗?各地皇庄办差的宦官,每年孝敬都十六万银了,今年保不齐要十八万银了。」
冯保从来没有掩饰过他的贪腐,皇庄的太监搞惜售,把皇庄里的物品,高价售卖,赚了钱,就要给冯保这个老祖宗分成,每年光是这个分成都十几万银了。
「三千两想买个大司马做一做,这也太看得起臣了。」冯保看着这本奏疏,低声说道:「这王国,穷鬼一个,没见过银子。」
买个大司马要多少银子?冯保没算过,但按着曾省吾平九丝的功劳,一个贼首三两银子去算,平九丝报斩丶俘两万三千人,最起码也要六万多两银子,仅仅都掌蛮一战,就四千六百人了。
三千两,真的买不到。
朱翊钧看了半天奏疏,下章都察院调查一番,看看究竟是个什麽情况。
曾省吾最近一直忙着调度转运前线粮草丶火药等物,和这些御史压根没有来往,这无缘无故,这御史要是诬告,朱翊钧要把这个御史送到金池总督府了。
第二天一大早,朱翊钧收到了陆光祖托小黄门回报,陆光祖查清楚了,还真不算诬告。
曾省吾没送银子丶冯保也没收银子,但三千两银子的事儿,的确是事实。
「诸位爱卿免礼,这大司马没送银子丶冯大伴也没收,怎麽着三千银就是事实了?」朱翊钧主持廷议,先问了问情况。
陆光祖赶忙出班,将一本奏疏递到了冯保的手里,俯首说道:「大司马有个学生,名叫曹大野,这曹大野送银子,生怕不收,就假借了大司马的名头,冯大裆的确没收,因为这笔银子,送到了冯大裆的堂侄手中,所以三千两确有其事。」
「这曹大野送了银子,迟迟不见升转,就去寻冯大璫的堂侄,结果寻不到,喝多了,就和旁人说起了此事,一传十十传百,就传开了,传着传着就变了样,监察御史王国有不察之过。」
「只是不察,并非诬告,无过。」朱翊钧立刻说道,御史言官乾的就是捕风捉影,风闻言事,只要不是为了赶走中兴大臣编的诬告,那就没什麽问题。
谭伦咳嗽两声,言官争相弹劾,朱翊钧才会大力处置。
朱翊钧看完了整本奏疏,都察院已经问询了曹大野,曹大野供认不讳,但是冯保的堂侄,这是内廷的事儿,都察院没有询问。
朱翊钧将奏疏递给了冯保,让冯保好好看看这里面的情况。
「臣有罪。」曾省吾无奈,出班甩了甩袖子跪在地上说道:「臣御下不严,恳请陛下责罚。」
「臣罪该万死。」冯保看完奏疏面色铁青,也跪在了月台上。
朱翊钧想了想说道:「免礼吧,冯大伴你带东厂番子丶缇骑,去把你那个堂侄抓到诏狱去,问问情况,别是这曹大野胡说。」
廷议进行了一个多时辰,主要是议定会试丶殿试,等到廷议快结束的时候,冯保才面色铁青的回到了文华殿上,入门就跪,冯保十分不甘心的说道:「确有其事,臣那堂侄嗜赌如命,欠了赌坊的钱,无处拆借,就打着臣的名义,四处索贿,弄了三万多两银子。」
「不止曹大野一人。」
「臣罪该万死,恳请陛下念臣苦功,宽宥臣前往凤阳守陵。」
冯保看了眼站在陛下身边的张宏,万般无奈,千小心万小心,结果栽在了这个堂侄的手里。
「好嘛,还是个窝案。」朱翊钧一愣,万万没想到,给冯保这个堂侄冯宁送银子的居然有十多个人!
冯保再磕了一个头说道:「还不止冯宁一个人,臣今天才知道,臣还有另外一个堂弟冯佑,他也收了两万一千银。」
「冯大伴,你还有堂弟丶堂侄吗?」朱翊钧十分惊讶的问道。
冯保俯首帖耳的说道:「没了。」
这是自家的亲戚,冯保说跟他没关系,那没人会信,这银子,有没有到冯保手里,没人知道,甚至之前传信的人,被打了四十杖,可能也是为了遮掩贪腐行径,才那般做。
而且冯宁和冯佑两个堂侄丶堂弟,在诏狱里,都说和冯保没有瓜葛,是他们自作主张。
但冯宁和冯佑只要不要冯保咬出来,冯保自然可以运作一下,拖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把他们救出来。
所以,冯保无论如何,是洗不乾净罪责的,当年杨士奇如日中天,儿子行凶,杨士奇就得立刻走,因为他是儿子行凶杀人底气的根源。
冯保这个案子也一样,无论冯宁丶冯佑是不是把银子给了冯保,他们能贪银子,都是因为冯保是宫里的老祖宗,在陛下面前说的上话。
除此之外,冯保当年趁着皇帝年纪小欺负过陛下立威,十七年行无差错,倒在了这些从不来往的亲戚上。
他希望陛下看在过去的尽心尽力的苦劳上,给他个终老的机会。
「大司马罚俸半年,各位明公,可得把自己门下看好了,行贿升不了官,升官之事,都在职官书屏下面的盒子里,每年年末开启底册填名,定升转之事。」朱翊钧指了指职官书屏的锁,里面是考成法的底册,钥匙在皇帝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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