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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叔夜挥挥手:“那倒不至于。”
知道你忧国忧民了,在本官面前也不必用力过猛。
他又转向孙立,询问了一些辽东风俗之类。孙立跟随大部队在旅顺口修船,一个月里,也跟当地人有所接触,听了不少真真假假的传闻。张叔夜事无巨细的听了半天,锁眉沉思。
阮晓露有点坐立不安。太守这里哪哪都好,就是每次拜访都喝一肚子茶。她想举手告退,又怕打断张叔夜思路,只能忍着。
“阮姑娘。”张叔夜突然问她,“照你所言,你是误上官船,途中听闻变故,决定站在宋府干、孙提辖这一边——我不是要夸你。我问你,为何做此决策?于你们山寨有何好处?”
阮晓露顿了顿,还没答话,宋江抢先道:“她得九天玄女托梦!告诉她女真人不是好东西!”
阮晓露:“……”
您真信了?
她点点头,模棱两可地道:“我人在江湖,消息比你们当官的灵通些,以前便听说过北方女真生番的一些传闻。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因此一开始就觉得那赵良嗣不可信 。然后……”
她大大方方一笑:“许你们忧国忧民,不许我们忠肝义胆?再说,要是真把女真人放进中原,谁最受罪?还不是俺们老百姓!——那个典故怎么说来着?国家是一艘大船,俺们小民就是船上乘客。有人要凿船,难道干看着?”
张叔夜笑了,让人给她满上茶。
阮晓露脸色扭曲一瞬间。我能不喝吗?
“但听宋府干方才所言,”张叔夜撩起满是皱纹的眼皮,犀利地看了她一眼,“说你们许诺买卖土产,方才取得女真信任,得以脱身——你还说你们山寨没从中得到好处?你既然认为女真是恶人,与恶人做买卖赚钱,不过是逐利而行,又算什么忧国忧民?”
阮晓露咬着嘴唇,无比的想上厕所。
这老爷子记性挺灵光的嘛!
不过往好了想,张叔夜越是盘诘她,越说明他对这个情报上心,这才问得事无巨细,避免让她一个女土匪牵着鼻子走。倘若他对此事压根不关心,现在早就送客了。
“恶人的钱更要赚啦,何必帮他们省?”她天真无邪地一笑,“想不想知道俺们卖的啥?”
张叔夜呷一口茶,“讲。”
阮晓露心一横,凑近了去,朝张叔夜耳边说一个字。
然后飞速溜走,抓一个小厮:“去茅厕!带路!”
……
旋风转一圈回来,小客室里气氛完全冰冻。张叔夜面前的茶盏已经摔在地上,粉身碎骨;他横眉立目,火眼金睛地瞪着她,恨不得当场就唤左右拿下。
这还幸亏她“尿遁”了几分钟,给了老爷子时间消化怒火。
宋江急得直摞手:“贤妹啊,你……”
想说“你怎么连这些都招啊”,又忽然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百分百必须和张叔夜站在同一立场,赶紧悬崖勒马,改口:“……你们悄悄买卖食盐,怎么也不跟我说一下呀!起码我可以帮你们把个关呀!”
阮晓露端起盏茶,一饮而尽,笑道:“第一,我那朋友不是梁山好汉,俺们梁山也从来没掺和贩私盐,您大可放心;第二,俺那朋友所在的州府,没有官府榷盐制度,所以他也不能算犯法,顶多算擦边,只要没把盐卖到济州来,您就不用头疼。至于他到底栖身何处,您知道了也没用。”
张叔夜依旧瞪着她,眼里的火气消了三分。
这姑娘说话大喘气。先把他气得魂都没了,然后再告诉他,梁山没参与贩私盐,犯罪分子的老巢也不在济州府——反倒让他觉得事情没那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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