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18章看作话哦魔头先重生(2 / 2)
桑慈听到这话,却无来由生出一股气恼,忍不住瞪了一眼谢稹玉。
虽然她知道自己这气恼实在是没有道理,但她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冲着谢稹玉重重哼了一声,转而也朝着叶诚山伏下身,道:“请师伯为我做主!”
既然双方都已经同意,叶诚山自然点头,“既如此,我便代替你爹,替你们一人解除婚约,你们一人婚约就此作罢,以后休要再提。”
话音落下,随着叶诚山抬手往他们两人身上一扬,婚契无形的约束便在桑慈身上消失了,她有一瞬的心跳加速,但转而起身时,看到身侧静静的,温柔如水地看着她的沈无妄,后知后觉的欣喜朦朦胧胧地漫上来。
像是坠入了甜美灿烂的梦境,不愿醒来。
沈无妄看着桑慈满心满眼的都是自己,翘起唇角,笑容舒展,语调轻柔缓慢,“小慈。”
这并不是一个独属于谢稹玉的称呼。
却是如今他对桑慈的称呼。
小慈、小慈。
沈无妄唇边笑容深了一些,浅褐色的眼睛琉璃一般倒映着少女的粉腮星眸,笑容似春风拂面,对着少女张开怀。
桑慈害羞地垂下眼睛,柔软的浓云般的乌发不似她的脾气,春水般柔顺地从她颈项间门滑下去,露出胜雪肌肤,白而润,纤细脆弱。
他低下身,缓缓揽住了她。
叶诚山看着这一幕,有点心疼还跪在地上头伏地的徒弟,忽然想到一件事,索性一起说了。
“小慈,你爹曾经给谢稹玉下的那道心誓不如……”
“师尊,这是师叔留给我的东西。”
谢稹玉再次打断了他,态度强横。
今日他已有数次打断自己,这是从前不会不会有的事情,叶诚山忍不住拧紧了眉,但念在今日情况特殊,况他也知道桑谨对于谢稹玉来说不只是救命恩人,更是父亲一般的存在,便也就没再说下去。
这道心誓,本就是桑谨为了防止未来谢稹玉功成名就之后嫌弃伤害桑慈的保障,即便谢稹玉性子沉稳守诺又老实。
他这位师弟,是君子,亦是小人。
桑慈却最讨厌谢稹玉这样,左一句因为她爹,右一句因为她爹,想起沈无妄对自己说过的话,深以为自己决定退婚一事是自己这十六年来做的最正确的事情。
“师伯,那我先带沈师兄去疗伤了。”
她对叶诚山道。
虽然态度还算恭敬,但对谢稹玉的不满的情绪也藏在里面,难免这恭敬就有些水分。
但桑慈自小被桑谨宠爱着长大,娇纵的性子在流鸣山也是出了名的,叶诚山应付她和谢稹玉这婚事也有些累了,便也没计较,点了点头。
桑慈扶起沈无妄,没再多看一眼谢稹玉,召出一朵莲,带着沈无妄就走了。
少女翠色的裙摆在清晨的碧空下,像是水中美丽的青莲一样漾开,又转瞬消失不见。
像是一场梦,梦醒后什么都没有。
夏日灼热的风吹在身上,却令谢稹玉觉得冷,好像那一日桑师叔带他上山时被阳光照到的人间门温暖被人一下子攫取了一样。
“稹玉,既然婚已经退了,便不要再想此事了,回去好好疗伤,等明日辰时,你来为师这儿一趟,为师要重新为你择道。”
叶诚山见谢稹玉白着脸还抬头眼巴巴看着桑慈离开的背影,没好气道。
如今谢稹玉走的是杀戮道,故此他需要不停下山斩妖除魔,手中剑戮不平之事。
而叶诚山此时说的重新择道是择什么道,他也清楚。
无情道,最难修的道,心中无欲无求无爱无恨,与剑合一为一,化身为剑,更能领悟剑意。
谢稹玉收回目光,垂下头。
“师尊,我不修无情道。”
说完这句话,他冲叶诚山磕了个头,不等叶诚山开口,便起身往后边住的雪松居去。
叶诚山难得见这弟子叛逆,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只皱紧了眉头看他离开,眸中有沉思和决心。
半晌后,他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身后的大徒弟,板着脸道:“收拾一下这里。”
江少凌性子温吞,虽想替自己小师弟说点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说,着手开始收拾沧冀峰的狼藉。
在现场的温婉婉和方霜知在这种氛围下,一句话都没敢说,直接就愣在当场,没反应过来时,桑慈带着沈无妄走了,谢稹玉也转身离开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没敢吭声。
一直到叶诚山甩袖离开这里,温婉婉才秀眉微皱,叹了口气,道:“小慈和谢稹玉的婚约就这样解除了?”
方霜知性格火爆,想得倒也简单,很快就接受了,耸了耸肩,“都闹成这样了,不解婚约还能怎么样?何况,小慈不是说了吗,她就喜欢沈无妄,我觉得沈无妄挺好,对她温柔又痴情。
这半年时间门,他对小慈如何,你我都看到了吧?确实比谢稹玉那个木头贴心,不怪小慈要退婚。”
“我就是觉得有些可惜。”
温婉婉还是皱着眉头,声音柔和,“谢稹玉对小慈一直很好。”
“刚刚你也听到了,小慈问谢稹玉喜欢她吗,他都沉默着,或许他这么些年对小慈关照也只是为了报恩。”
方霜知抱着自己的刀,“话本里不都写了吗,像是他们这样的凑在一起也不快乐,倒不如这样散了。”
“也是。”
“不过你觉得谢稹玉伤心吗?”
“应该吧?”
“刚刚小慈好像都没问谢稹玉为什么和沈无妄打起来。”
“是吧,她真的不关心谢稹玉了……”
……
桑慈直接带沈无妄回了他的住处梅馆。
她心里攒着一股怒气,不得发泄,从一朵莲上跳下来后,拉着沈无妄朝屋子走的步子又急又快。
沈无妄倒也不气恼,仿佛没脾气一般软绵绵地任由她拽着自己走,面前少女裙袖翩翩,一头乌发不似她娇纵的性子,此时温驯地垂在身后,在阳光下乌得发青,浓得像云。
他的眼睫微颤,眼里雾气渐浓,生出浓郁兴致,微微眯了眼,露出痴迷神色,轻轻嗅着空气里她的味道,终于控制不住地颤栗起来。
他的眉梢挂着兴奋。
是这香气。
浓郁的灵魂香气。
令魔无法抵御的气味。
“沈师兄,你坐下,我看看你的伤口。”
桑慈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转身对沈无妄亲昵地嘟囔着,带着少女的娇憨。
沈无妄唇畔扬起笑容,顺从地坐下,眸光始终含着笑,看着面前的人,忍不住微微倾身靠近一点。
她身上的灵魂味道,香甜可口,令人瘾重沉迷。
沈无妄望着面前的少女,视线寸寸掠过她的身体,夏日衫薄,薄透的纱裙下,隐约可见红色的细带,像是小蛇蜿蜒在雪白的肌肤上。
他忍不住动了动放在椅子扶手的手。
“沈师兄,是我弄疼你了吗?”
桑慈疑惑抬头,目露关切。
她的眼睛天真又有不染尘埃的倔强,此时望着他,眼里仿佛只有他。
沈无妄却觉得不够,他清楚,桑慈的心里依然有着谢稹玉。
“是有点疼。”
他说着,却是十分餍足的笑,“不过有小慈替我疗伤,再疼也不疼了。”
桑慈脸有些红,她习惯了谢稹玉的沉默,面对沈无妄的情话,总会忍不住脸红。
谢稹玉……
忽然又想起谢稹玉,桑慈捏着药瓶的手紧了紧。
但很快她又笑了起来,两道鲜活的,明亮的眼睛看向沈无妄,带着一点害羞。
“这是婉婉炼制的丹药,效果很好,师兄连续吃上天,保管身上恢复如初。”
“当然了,婉婉做的丹药有点儿苦,不过没关系,我做的糖甜,师兄尝尝。”
沈无妄偏着头,殷红的唇勾着温柔的弧度,伸手捏着糖,放进口中。
滋味沁甜。
他目光柔和,“小慈,你为什么喜欢我呢?”
桑慈对于沈无妄忽然问这样一个问题感到惊讶,她歪着头看他,眨眨眼,略有些不解:“因为沈师兄待我温柔体贴。”
沈无妄柔柔笑道:“若是有一天你发现我其实不是那样的人呢?”
桑慈奇怪他为什么这么问,想了想,道:“沈师兄自然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的,我都知道。”
沈无妄轻笑一声,没再说话,只含笑看着她。
桑慈处理完他的伤口,屋子里静寂了一会儿。
她忽然有种退婚后的不真实感,心里有些迷茫,她抬头看了一眼外面天色,道:“沈师兄,我得去剑馆上剑课了,晚点再过来看你,你好好休息。”
沈无妄知道,她虽天赋奇差,却也勤勉修炼,努力想去筑基,也没阻拦,看着她急匆匆离开了梅馆。
来日方长。
……
桑慈在剑馆泡了一天,其实她自己也搞不懂怎么了。
明明和谢稹玉退婚是她心里盼望着的事,可真当他同意退婚后,她又忍不住生气。
她担心自己的情绪会影响到沈无妄,才借口要修炼,急急忙忙从梅馆跑了出来。
从剑馆再次出来时,已经是黄昏,霞光铺满整座流鸣山。
桑慈觉得今日的自己特别累,比往常修炼都要累,浑身又黏糊糊的,她都没心思找霜知和婉婉去膳堂,便直接往慕楼峰回去。
从剑馆回去,会经过沧冀峰。
盘腿坐在一朵莲上,桑慈忍住没往那儿看一眼。
哼!
谢稹玉都同意退婚了,和她没什么关系了,也就是一个没关系的师兄,又有什么好看的!
桑慈越想,越愤愤不平,加快了一朵莲速度,快速回了慕楼峰,连梅馆都没拐一拐。
回去后,她便去了浴房,那儿有连接着后山泉水的浴池,冷热皆有,脱了衣服后,她便将自己泡了进去。
本想洗过澡去梅馆看看沈师兄伤势如何了,可桑慈今日真的太累了。
她打算去床上眯一会儿,等醒来再去看沈师兄。
在这之前,她吃了一颗洗灵丹,这是她偷偷下山时买的,据说每次睡前吃能增强灵根,尽早筑基,她已经连续吃了天了。
桑慈沾了床很快沉沉睡了过去,陷入了黑暗中。
……
“桑慈是我妻,我来替她雪恨。”
……
“小慈、小慈……”
“愿有来生。”
……
“谢稹玉、谢稹玉!”
呜呜,呜呜。
外面一声惊雷,桑慈哭着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
雷光劈下来时,照出她惊恐悲极的神情,眼圈通红,面色苍白,眼泪汩汩淌在面颊上,唇瓣泛着金色。
“轰——!”
惊雷不停,黑夜骤亮,桑慈大口大口呼吸,瞪大的眼睛一时接受不了这样刺眼的光。
周围太亮了,她从黑暗里来,这里太亮了。
亮得她恍惚。
她茫然地转头看四周,熟悉的水红色床幔,熟悉的摆设,本以为已经在记忆里久远得快要遗忘,可看一眼,她的眼睛便不受控制变得模糊。
慕楼峰……慕楼峰。
这里是慕楼峰。
桑慈浑浑噩噩,精神恍惚,眼睛却一直在流泪,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哪里,分不清现在是不是在做梦。
她的脑海里都是血,都是谢稹玉的血。
她呜咽着从床上翻身下来,却像是不会走路了一样,腿软得直接踉跄着跪在地上。
桑慈却顾不上疼,在地上爬了两步后站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跑。
都说人快要死的时候,会重新见到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候。
在流鸣山……在慕楼峰,就是她这短暂的一生里最美好的时候。
“轰——!”
又是一道惊雷落下,照亮了桑慈苍白的脸,外面的雨很大,她走入雨中,恍惚之间门,竟是久违地感觉自己还活着。
不再是孤独地被囚在黑色牢笼里,不再是触摸不到任何东西,不再是隐藏在‘她’身后。
她抬起脸看天,伸手接雨水,冰冰凉凉的,混着泪水滑进她嘴里,有点咸。
桑慈眨了眨眼,有什么从脑海里一闪而逝,可她此时顾不上了。
她顾不上了。
她得去找谢稹玉。
她要在神魂消失前去见谢稹玉,哪怕是最后一面,哪怕现在只是一场梦,一个幻境。
雨水砸出的水坑被她踩踏着,溅出的水花混着雨水瞬间门浸湿了她的衣裙,头发粘在脸上,眼前的一切因为雨帘变得模糊,桑慈却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一路飞奔到崖边时,她纵身一跃的瞬间门下意识召出了一朵莲跳了上去。
从慕楼峰去沧冀峰的路在桑慈脑海里如此清晰,她也从未有一刻像是现在这样迫不及待地奔向沧冀峰。
盛夏的日头总是亮得很快,桑慈到沧冀峰时,天已经泛出灰青色的白。
雨还在下。
桑慈落地时候看到月桂树东倒西歪,狼藉一片的沧冀峰时,又有些茫然。
但她脚步没有停,飞奔向后山。
沧冀峰很大,但就住了个人,掌门师伯住在月桂深处的紫月洞府,大师兄江少凌在最东边的秋凌堂,而谢稹玉则在最北边的雪松居。
雨落在枝叶上的声音,混合着桑慈在水坑里踩踏的声音,在静寂的此刻越发清晰。
到了雪松堂。
桑慈骤然停下脚步,看着这座记忆里异常简朴的木屋,从里到外透出熟悉的穷酸劲儿,院子里一棵雪松孤零零的枝繁叶茂。
“谢稹玉……”
她轻声喃喃了一声,竟是有些近乡情怯。
要不是、要不是她看到谢稹玉为了自己发疯的那些事,她从来都不知道他对自己的情意那样浓。
以前她对他也不不够好。
但是,谢稹玉见到她一定会高兴的。
桑慈想着,又期待起来,心砰砰跳着,踢踏踢踏跑上前就推门。
“谢稹玉!”
屋子里同样很简朴,一张床,一张桌子,床上铺着竹席,青色的薄被折叠得整整齐齐。
里面没有人。
没有谢稹玉。
“谢稹玉?”
桑慈又朝里走了两步,试图在这一眼望到所有的空屋子里找到谢稹玉。
可是没有。
桑慈心里有些急切,她又从屋子里跑出来。
谢稹玉每日勤勉练剑,除了剑馆,就会在雪松居附近的山崖边练剑,冬练九夏练伏从不肯放纵一日。
“谢稹玉!”
桑慈在泥水里跑着,到了山崖边,只有一片朦胧雨雾,没有谢稹玉。
一道雷劈下,照出她越发红肿的眼睛,苍白的脸。
桑慈没有犹豫,转身就往叶诚山住的紫月洞府奔去。
“小慈!”
有人叫住了她。
雨声敲击在枝叶上的声音太过清脆,她一时没分清那是谁的声音,身体却一僵,下意识停了下来,心跳都快了几分回头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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