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九十章(双更)(1 / 2)
第九十章
陆无忧老家特产的药效反噬后知后觉来临, 这一觉睡得着实天长地久。
苏醒后,两个人都很虚弱。
贺兰瓷也是看到榻上印着的血迹才知道,他又把伤口崩裂了, 无奈之下给他重新止血上药,陆无忧苍白着面色道:“……你可别又哭了。”
她轻手轻脚动作,反驳道:“我才没那么常哭。”
说完,想起自己一般都是在什么情况下哭, 又有一丝微赧。
原乡城内陆陆续续恢复了井然秩序。
贺兰瓷还又见到了昔日的楚澜楚小姐,她似很不好意思:“一开始叔父还跟我说原乡城肯定守不住……我劝他也不肯出兵。”
她叔父便是此次前来的晃州总兵楚大人, 曾是怀瑾太子旧部。
总兵并非正式官职, 大雍在节制地方权利上煞费苦心, 通常指挥和练兵后备分开, 以防将领做大, 但边境因为时常与北狄摩擦,不得不设总兵统领,确实是手握一方地方兵权。
贺兰瓷无意纠结此事, 只问道:“北狄还会再打过来吗?”
“叔父说应该是不会,北狄内乱, 三王子是叛逃的才有此一劫,你放心吧。”楚澜又抬起眼睛, 有几分意动道, “不过你看到我上战场了吗?这一次我杀了十几个呢!迟早有一天,我们能把北狄人都赶得远远的!”像星光亮起。
贺兰瓷不由一笑。
她见完楚小姐, 陆无忧也从楚总兵那回来。
两个虚弱的人对视一眼。
陆无忧微耸肩膀,道:“他还问我有没有意参军,做个推官太屈才了。”
贺兰瓷愣了愣,道:“那你怎么想?”
她有点紧张, 陆无忧要是有意从武,日后只怕这种危机关头会很多,她无论如何要抓紧锻炼,说不准还要去看点兵法之类的。
陆无忧随口道:“我能怎么想?当然是回答他‘我志不在此’,不然我这么多年书白读了?”
贺兰瓷不太赞同:“从武也不见得书就白读,不然兵法何来?”
陆无忧道:“从武可御外敌,而治不了内患。为将者,在外生杀予夺,在内一纸调令便能取人性命。楚总兵战功赫赫,但他这次出兵迎了怀瑾太子的后裔,萧怀琸现下明面上说不定还会褒奖他,日后恐怕便不好说了。”
贺兰瓷沉默了一时,道:“所以你才想留在内廷做文官?”
陆无忧勾起唇角道:“那倒不是。打打杀杀太累了,还是应付公文简单。”
贺兰瓷:“……???”
回去后,再见到小表弟周宁安也觉得是劫后余生,可惜感动只持续了很短一瞬。
贺兰瓷当时本想把他送走,谁知道他抱着门栏一副要与他们同生共死的模样,贺兰瓷没时间和他浪费功夫,便没管他。
如今陆无忧名声大噪,周宁安读书不行,坑表哥一流,此刻正在一个茶馆,和说书人似的讲他杜撰的陆无忧传奇故事,周围坐了一大圈喝着茶聆听的围观者。
随后,他便被陆无忧本人提着衣领,硬生生给拖走了。
周宁安还在挣扎:“爹,我这是夸你呢!”
——他居然还在坚持这个称呼。
陆无忧道:“从小三头六臂,三只眼睛,因为渡劫才被劈成一头双臂两只眼,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厉害?”
周宁安振振有词:“这样才有人听嘛,只说你天天在府上勤勤恳恳看书,有什么意思!接下来我还打算再给你和娘编点什么……”
陆无忧道:“你打算怎么编?”
贺兰瓷也不由竖起耳朵。
周宁安道:“就说当初娘在河边沐浴……”
贺兰瓷:“……???我不会在河边沐浴。”
周宁安道:“假设、假设如此……然后爹你看见仙女的羽衣,瞬间便……”
陆无忧打断他:“我叫牛郎吗?行了,你闭嘴吧。”
把周宁安押送回去,勒令他不背完《尚书》的“尧典”便不准出来,周宁安怨声载道,悻悻然眼神哀怨。
陆无忧道:“幸亏不是我亲生的。”
贺兰瓷不由点头,随后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之前丢给紫竹那个少年呢?”
陆无忧道:“那小子还挺硬气的,身上全是伤,肋骨都断了一根,愣是一声不吭,我还以为他没什么事呢。不过习武大抵是个好苗子,我爹看了都会心动那种。”
贺兰瓷:“……?”
这什么古怪形容。
见她表情古怪,陆无忧又笑了笑道:“他好像也没什么家人了,先养着吧。”
花未灵睡醒过来,胡吃海喝了一顿,填饱肚子,见众人都在,突然问道:“慕凌呢?”
贺兰瓷也没再见到他,但心下大约知道是怎么回事。
陆无忧道:“他回家了。”
花未灵挠挠头道:“啊?可他还有事没跟我说呢,说好的守完城跟他慢慢聊的。不过……他自己回去没事吗?不会又遇到刺杀了吧?”
那肯定是有的——贺兰瓷和陆无忧不约而同地想。
花未灵道:“要不我去找他问问?”
陆无忧道:“不用了,不太方便。”
花未灵奇道:“为什么不方便?”
陆无忧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花未灵琢磨着,琢磨了一会,也没太纠结。
等花未灵走了,陆无忧才跟贺兰瓷道:“在楚总兵,我其实见到他了。就算不情愿,这次确实算欠他人情。”
贺兰瓷略一思忖便道:“要还吗?”
陆无忧微微转眸过来道:“这个得以后再说了。”
他眸光清清澈澈的,带点水色。
贺兰瓷本来正事商量得好好的,被他这么一看,又觉得哪哪都不对劲,心尖一动,唇角莫名带出点笑来。
“你笑什么?”陆无忧突然问道。
贺兰瓷道:“想笑不就笑了。”
陆无忧的眼眸微微弯下来道:“你这样看着我笑,我会觉得你现在对我有什么想法。”
以往这时候贺兰瓷肯定会恼羞成怒。
他还……挺喜欢看她那时候的样子,所以才会不厌其烦、没完没了地逗她。
贺兰瓷也确实羞了一瞬,这也没办法,这是她从出生到现在,这么多年下来,养成的本能。
然而先前那么多反反复复的思考,也并不是在徒劳无功的打转。
于是,她只是静默了瞬间,在心里小声鼓劲,然后坦然地点了一下头道:“有的。”
陆无忧愣了愣,有些意外,但随后笑道:“什么想法?”
贺兰瓷垂着脑袋,最近发生的一切一幕幕在她脑海里过,不管是守城时望着远方大帐的陆无忧,还是去刺杀后重伤面色苍白的陆无忧,甚至于眼前这个,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仍旧含着笑,带点不正经,很放松的陆无忧,她又抬起眸子看他。
陆无忧被她这种专注而试探的眼神看得心痒痒的,几乎想再贴近一些,去嗅她身上的气息,去在她身上落下亲吻,可又很想知道她想说什么,便还是耐心等着。
好像自己这辈子,最大的耐心,和最差的耐心,都栽在她身上了。
官宅院子中间还种了一颗大树,他们来时一直是光秃秃地支棱着树杈,看起来四仰八叉,如今是真的开春了,嫩枝嫩叶抽芽生长,盈盈一片青葱的翠绿。
贺兰瓷的手指尖在袖子下微微屈伸,反复几次,道:“我觉得我想做的,和你想对我做的,是一样的。”
笑意在陆无忧唇边漾开,他道:“好狡猾的说法,还有呢?”
贺兰瓷些微不满道:“哪里狡猾了,难道你要我直接说……”
陆无忧道:“有什么不可以?我每次不都是很直接。”
贺兰瓷看他的时候已经带上点瞪意:“我又不是你!”
陆无忧莞尔道:“你不是已经逐渐坦诚起来了,再迈出来一步便是了,也不是很困难……我可以给你举个例子。”他在她耳边,气息如叹,音色低回婉转,“比如我现在,就很想要你,从外到里,仔仔细细,一遍又一遍。”
贺兰瓷:“……!”
陆无忧抽了点身,似乎还认真地看着她,建议道:“差不多就是这样,你可以学一学。”
贺兰瓷:“……”
她怎么有种,自己道高一尺,陆无忧会魔高一丈的错觉。
他是没有上限的吗?
贺兰瓷张了张嘴,半晌,突然道:“可是你的伤……”
陆无忧随口道:“不碍事。”
贺兰瓷道:“不行!未灵说虽然你恢复的快,但要完全无恙,还要养一段时间,而且……不能再崩开了。”她似乎格外紧张。
陆无忧用指节抵着鼻尖,思忖着,微微一笑道:“那你可以,自己动。”
贺兰瓷:“……?”
陆无忧补充道:“坐上来,别碰到我伤口不就行了。另外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们的床,终于换新的了。”
贺兰瓷又动了动唇,耳尖都慢慢红起来,道:“……那、那我试试。”
陆无忧微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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