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1 / 2)
崔小宛暗暗记下藏钥匙的位置, 悄摸摸离开,回到南边院落一看,成九河正蹲在自己厢房前, 也不知等了多久。
成九河见到她,立马站了起来, 张了张口, 又环顾一下四周。
“进来说。”
崔小宛开了门, 率先踏进去,成九河也跟在其后。
她先进去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成九河将门关上,面如菜色。
崔小宛喝了口水, 抬眼看他, “你不是跟着贺成叙么?怎么这时才回来?”
算算时间,距贺成叙回来已有两个时辰了。
“贺成叙出府衙时吩咐小厮去办事, 我犹豫了一下, 心想他反正是要回府了,不如跟着小厮, 说不定有别的收获。”
成九河拧着眉, 将傍晚所见全说了出来, “我跟着小厮到了城东一处宅邸, 看着小厮进去了, 我也不知道里头有多少人, 更怕暴露行迹连累将军,便只在外头等候。”
崔小宛拿着空杯子在手上把玩,“你还考虑得挺周到。”
成九河闻言笑了笑, 脸上却是一片苍白。
“没等多久, 我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待天黑,有几人拉了几辆板车出来,上头搁着几个大麻袋,其中一个麻袋口子没收好,我隐约看到一只女人的手垂了下来。”
“我跟了上去,发现他们把麻袋全都送去郊外,沉进河里了。”
崔小宛神色一凝,将手上的杯子搁在桌上,“那个宅邸在何处?”
说完又站起身,“算了,你现在就带我去看看。”
两人到了城东,来到一条偏僻的小巷。
洪水过后,这里有许多人家搬去了隔壁州城,一路走过去,没有一处房屋有亮光,整条巷子漆黑一片。
成九河走到一半,脚步一顿,指了指前面一座普通的宅邸,“就是那间。”
空气弥漫着一股铁锈味,若有似无,待他们接近那座宅邸,这味道越来越浓。
再走近几步,他们都听到里头隐隐传来说话声和哗啦的水声。
“唉,脏活累活每次都是咱们干,这万一有人从这路过,看见了……”
“门还关着,哪能看得见,再说,这一片的人家都搬得差不多了,不会有人留意。”
崔小宛瞧见旁边有棵大树,枝叶茂密,树干粗壮,正好挨着这座宅邸的围墙。
她轻巧一跃,搂住树干,然后手脚并用爬了上去,在那两人抬头前抵达一处枝杈,隐在树叶后头。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风声吧,你别一惊一乍的。鬼还怕恶人呢,他们死那么惨,一定不敢再来找我们。”
“我又不是这意思。”
崔小宛坐在树上,将茂密的枝叶扒开一条缝,观察着底下的情形。
院子里只有两个人,各拿了一把扫帚扫着地上的水。
借着月光,她看见地上的水泛着淡红。
“今日收尸,你都拿到什么好东西了?”
“啧,这个!”
其中一人从怀里拿出一支银簪子,上头还镶了一颗鲜红欲滴的玛瑙,“别说,这帮人也是真有钱。”
“富贵险中求,你看他们现在什么下场,有钱也没命花。”
另一人从怀中摸出两枚戒指,“这枚是我从一位娘子袖中摸到的,还真能藏,先前他们都没搜到。”
“你傻不傻,要是先前能搜到,也轮不到咱们了。”
两人扫了一会儿,又提了两桶水冲下去,便落锁出门了。
崔小宛在树上瞧着他们走远,一个翻身,从树上跳进宅邸,脚下溅起几点水珠。
她没在院中停留,当即进去将整座宅邸搜了个遍,发现里头已经没人了。柴房堆着几条绳索,上面还沾了血迹,显然是绑过人。
成九河在外头替她望风,等了许久,才见她出来。
崔小宛出来后,面色沉郁,“里边一个人都没有,应该都被解决了。”
如果她没猜错,那些被杀的应当就是那几个贼匪的家人,在这当口,贺成叙不想冒更多险,也没精力看着那一堆人,杀了确实一了百了,反正那几个贼匪被关在贺府,也不知道外边的情形。
成九河有些懊恼,“若我当时进去……”
崔小宛摇摇头,有些无可奈何,“他们人多,当时也有武器在身,你进去也救不下人,还会打草惊蛇。”
说完这话,她吐了一口浊气,“回去吧,我们还有要紧的事要做。”
这种感觉她也体会过,如果当时她能早一些,在火势起来之前进许府,也许还能救下一两个人。
这些人视人命如草芥,想杀便杀了。
殷沉,溯及源头,这两桩案子的幕后主使都是他。
这人太可怕,就算佘凤在宫中身居后位,面对他也是如履薄冰。
她一定得找机会把殷沉这老太监噶了。
抵达变州的第四天,又一批米粮从余州运过来,贺成叙在崔小宛去找他之前,先候在了她厢房门前。
崔小宛开门便是一怔,“贺大人,有什么事吗?”
“下官就是来问一下,今日成校尉也要同下官一起去接应余州粮商?”
啧,这贺成叙业务越来越熟练了。
崔小宛顺着他的话点点头,“今日成校尉没别的差事,你若是希望他去,我便让他跟你过去。”
“……那便多谢崔将军了。”
贺成叙犹豫片刻,又道:“昨夜贺府遭了贼,不知崔将军可有听到动静?”
崔小宛一脸肃然,“一定是仇天南的同伙!冲着那几个要犯来的。仇天南失手,他们又派了其他人过来。”
“看来我得再调一批兵士过来替贺大人看着府邸。”
贺成叙狐疑地看着她。
他就是仇天南的同伙,怎么不知道还有其他可用之人?
成九河在隔壁屋内已听到他们的对话,出来朝贺成叙行过礼,嘴上说着粮商可能已经到了城外,架着他往府门口去了。
崔小宛目送两人离开,回屋换了一身衣服,蒙上面巾,溜出房门。
她一路绕过贺府的下人,来到北面主屋,拿一把匕首,将窗户撬开,钻了进去。
凭着记忆,崔小宛找到那个花盆,从土里挖出钥匙,拿到锦盒后,又放了一个差不多的进去,将柜门锁好。
锦盒上还有个锁,钥匙在贺成叙身上。
崔小宛也不纠结,当下开不了锁,便揣着锦盒悄摸回到自己厢房,随后将锦盒摆在桌面,拿大横刀比划两下,一刀劈开了。
碎木块当中躺着一叠厚厚的册子,崔小宛捡起册子,略微翻了一下,发现这贺成叙把每一笔交易都记得十分详尽。
殷沉负责打通朝中关系,提供情报,而贺成叙则是把中饱私囊的银钱分出一半孝敬殷沉。通常是换成飞钱,让仇天南送去晸京的。
【佘凤】有这账本,再与殷沉过往的行踪一比对,应该就能将他定罪了,若是能再有个人证,便最稳妥不过。
【崔晚】贺成叙跟仇天南都知道这事一旦被揭露,他们也是死。
【崔晚】指望不上他们。
【聂灵嫣】许奉天呢?
【崔晚】我再好好做一下他的思想工作,必要时让凤凤远程指导。
【温如月】我有一个问题,你们不是说殷沉这人的武功强得可怕?那么,将他定罪后,谁能抓得了他?
【佘凤】……
【崔晚】这确实是个问题。
崔小宛将账本收好,揣进怀里,想起昨夜的事,叹了口气,转身出门,进了关押贼匪的厢房。
几人经过昨日的刺杀,对什么动静都敏感得很,听到推门声,皆是身子一颤,看到是崔小宛,反倒松了口气。
崔小宛将他们口中的布条都去了,斟酌片刻,也不知这事能如何委婉,索性直说。
“你们家人都已遇害,尸体全被沉进了河里。”
几个贼匪一愣,其中一人撇了嘴,“将军说这话也没个凭据。您再怎么诓我们,我们也不会招出幕后主使。只要不招,他们就还是安全的。”
崔小宛瞥他一眼,“你们被关在这,如何知道他们安不安全?昨日贺成叙都已派了杀手过来,你们还没清醒过来呢?”
“你……你知道是谁指使的我们?”
“知道,我不过要你们一份口供。”
崔小宛坐在桌边,眸光黯下来,“他们把尸体都处理了,还将尸体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搜了出来。”
“其中有一支银簪子,簪头是五瓣银叶,上边镶了一颗玛瑙,还挺好看的。”
“不可能!”
崔小宛继续说,“还有两枚戒指,其中一枚是从一位娘子身上找的,材质看着像白玉,另一枚是金色镂空……”
她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人拿头重重撞了一下身后的木杆,声音带着哭腔,“那是我家玉娘……”
“我儿子呢!我儿子还活着吗?他就五岁,头上扎个小辫,笑起来能看到虎牙。”
崔小宛摇摇头,“我找过了,整座宅邸没发现一个活口,只有满地血水,和沾血的绳索。”
几个汉子双目无神,有两三人低低哭了起来,泣不成声。
“我当初……就不该让钱财迷了心窍,跟贺成叙做这勾当。”
为首那个贼人也是愣了半晌,眼神麻木看向崔小宛,突然又变得狠厉“你放我们出去,我去杀了那姓贺的!”
“想为他们报仇,便好好配合我。”
崔小宛看向那两个还在低低哭嚎的,等了一会儿,他们才渐渐止住哭声。
“洪灾过后,朝廷运了一批赈灾银过来,可是你们抢走的?”
“是,但我们只拿了其中一箱,剩下的都运到鸡鸣山脚,便没管了。姓贺的说会有人拿走那批箱子,让我们别多事。”
鸡鸣山……
崔小宛默默记下这点。
“其实那日将银子放到山脚后,我没忍住,偷偷返回去看过,但当我赶到那,却发现十几个箱子都没了。”
“出林子就一条路,我一路并未见到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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